阿悠

I‘m not here or t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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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 (修文)完结在开始的一刻 上

再不放出来我修文就没有止境了,先放上半部

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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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阿帕纳西手里拿着一叠折好的羊皮纸,坐在罗马市政府一个小办公室里。

  纷杂的人行匆匆,往来文件,加上一个小范围的混淆咒,这里能让他短暂地回到美国魔法国会。那个他熟悉,有安全感的地方。

  他在这里呆了四十天了。

  罗马的一些巫师已经宣誓效忠格林德沃,开始把从格林德沃嘴里继承过来的思想转诉给愿意听他们说的人。纯血,混血,甚至麻瓜掌权派。

  格林德沃需要掌握罗马人对他支持或者反对的情况。

  阿帕纳西成了那个节点。

  罗马现存最古老的魔法血脉对格林德沃的亲笔信回复了一张白纸。

  这张白纸被立刻传送回纽蒙迦德。

  当地魔法经营商店的几个老板联手送来了礼物:一个很强的防身盾牌,收礼人写的是阿帕纳西。

  意大利魔法部有人匿名留下了一次性联系方式,千叮万嘱不要随便使用。

  最显眼的是一封麻瓜军官措辞极其热情饱满的来信。

  关于战争,不平等,如果格林德沃如他所言能消除这些,这位军官和他的同僚讲全力支持。

  此时的罗马,流言交织,但是一切都尚未开始。

 

纽蒙迦德:

  克雷登斯的力量毋庸置疑。

  他能炸开一座山,但令人沮丧的是,他没法像奎妮那样轻巧地移动一把椅子。

  他反复尝试,要么椅子只是抖动一下,更多时候是半个房间一起强震,倒霉的是那些名贵的瓷器。

  奎妮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亲爱的,你只是需要练习,学会控制它。”

  他垂下魔杖:“你说过魔法家庭的小孩子也能做到。”

  奎妮剥开一颗水果糖,塞进克雷登斯嘴里。

  “没错,但是小孩可没办法炸开一座山。你得给自己点时间。”

  水果的甜味儿在嘴里蔓延了一小会儿,看着对房间施展修复咒的奎妮,克雷登斯再度开口:“我想知道成为一名巫师需要多长时间。”

“对大部分来说,从十一岁开始,他们得在学校呆够七年。”奎妮听到了克雷登斯的心语,“人跟人不一样,宝贝,有些人即使从学校毕业,也只能算蹩脚的巫师。

“蒂娜是个优秀的傲罗,而我只能做做家务。”

  克雷登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他走过去亲亲他的额头:“谢谢你这么想,我们再试一次。”

  

格林德沃并不常待在纽蒙迦德。可只要他回来,就不会吝啬和克雷登斯待在一起的时间。

  在纽蒙迦德最高的塔楼里,壁火熊熊烧着,奎妮也不会在场。

  第一次克雷登斯就问过:“你想让我干什么?”

  格林德沃不假思索地说:“我想让你开心。”

  克雷登斯坐在地上,沉默地望向壁火。

  格林德沃笑得有一点苦涩:“我知道,我伤害过你。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克雷登斯:“你知道我是谁是从邓布利多这个姓开始的吗?”

    你明明很早就认识我了,那个被你抚平伤口,被你抱着脖子,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会沉醉的克雷登斯也存在呀,存在于你知道真相之前。

  格林德沃走近他,附身蹲下,平视他:“你很特别。即使在特别的巫师群体里,你也很特别。”

  他追随着克雷登斯的眼睛,克雷登斯在闪躲。

  “以后你会越来越清楚,有些人生来卓越,却因为卓越而承受苦难。就像你以前那样。我想拿走的仅仅是他们身上的枷锁,你有帮助他们的能力。”

  “你是那种善良到即使受过伤,也会帮助别人的人,对吗,克雷登斯?”

  克雷登斯闭上眼,感受周身慢慢伸展开的暖意。

  格林德沃笑了:“你会成长起来的,奎妮说你做得很好。过一段时间,我会带你出门,你可以亲眼看看,我们的世界会如何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克雷登斯有一点泄气:“奎妮太善良了,她不肯说我的坏话,我还是控制不了。”

  “我会亲自教你的,现在,去睡觉吧。”

 

  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眼前悬浮着血盟。

  它离开他快三十年了。

  当年只是一个简单的实体符咒。现在看来格林德沃给他加了很多黑魔法防护。稍微一探测就是知道,贸然出手触碰的下场并不美好。

  嗅嗅能得手的原因是它区别于人类巫师的身体机能不会触发防护。

    他和格林德沃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也许在即将到来的对抗中,动物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也未可知。

  他似乎故意放任,让思维跑到跟血盟无关的地方游荡一下。

  “纽特的新书可以再读一遍,鸟类的灵性他讲得意犹未尽。......”

  血盟微微上下浮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逃避。

  他感受到了压力,略带狼狈地把注意力拽回来。

他需要给这个小东西一个恰当的处置。

他可以足不出户跟世界反战人士联合,可以浇灌少年巫师们正直生命之树,可以埋首在各种枯燥的古老文献中提取对今日有益的部分。

  甚至可以去猪头酒馆陪着弟弟无言地坐一会。

这些事,做这些事的邓布利多,都完全是那个夏天沉迷于虚幻的少年阿不思的对立体。

少年阿不思狂妄自大,觉得才华就是一切,世界辜负了他,他要改变这个世界,让世界按他和他天才的想法运行。

命运立刻就教训了他。

他瞬间一无所有,只剩下来自内心日日夜夜的诘问:“我做错的还能弥补吗?我如何避免以后继续犯错?”

  他的余生都在以‘不要成为那个夏天的幻想中长大的自己’为目标。

  唯独现在,在他面前的东西,在提醒他,那个夏天的你,还承诺过跟他互不伤害。

  你连这一点,也要完全抛弃吗?

  血盟开始旋转浮动,他分不清质问他的声音来自内心还是真的有人在跟他说话:“你能做到吗?”

  他一把抓住血盟。

那对探测咒反应明显的防护咒似乎对血盟的主人有感应,瓶子温顺而安然地躺在他手心里。

格林德沃真的给它附加了一句留声符咒,如果感受到长时间的注目,它会把那句话送进看他的人心里:“你能做到吗?”

  厄里斯魔镜。

  邓布利多再一次出现在它面前。一把掀开护罩,里面清晰的中年人还在歪着头打量他。

    那一句话的挑衅让邓布利多不得不直面这个事实:镜子里的人比十六岁的时候更加诡计多端。

    他各个渠道收集到格林德沃如何残暴狡猾的案例每一个都比这个小诡计复杂精密,但是那些是资料,数据和图片,冲击无论如何比不上这次直接被人打中内心。

他狼狈地看着镜子,被一个幻象审视,被命运审视,被自己审视。

他放开手,血盟自动穿过镜面,飞回了镜中人的左心口,闪闪发亮。

远在万里之外的格林德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是苦涩的味道,这一定是因为他此刻正在海上穿行。

他感觉到血盟上的留声符咒被触发了,但是没有血盟被破坏的迹象。

这代表什么吗?

不知道,也许。

 

  伦敦纽特家。

  在纽特的坚持下,忒修斯现在搬了过来。于是小公寓骤然热闹了起来。

  猫头鹰半夜撞窗户是常事,壁炉里突然有人头来喊话更不稀奇。

  纽特吓得给自己楼上楼下加了无数的防护咒,隔绝各种动物的痕迹。毕竟那里面有一两只不允许私人饲养,他实在不想去提请各种申请和说明文件。

  忒修斯比往日更加沉默,只是在餐桌上跟纽特和雅各布聊聊天。

  雅各布没有选择跟蒂娜一起回美国。

他问忒修斯:“你们还会去抓捕格林德沃对吧?那我就在这里等奎妮的消息。”

  两个战场老兵意外地有共同话题,纽特反而可以不用参与讨论,默默地想着楼下的动物和蒂娜。

  纽特现在跟蒂娜的通信频率非常高,如果不是蒂娜一定要回美国魔法国会述职,他几乎都要开口请她留下了。

  《预言家日报》每天准时到达。

  纽特不是每期都读,忒修斯固定的时间略扫一遍,剩下的就是雅各布翻来覆去查看,有没有格林德沃和奎妮的消息。

  不,没有。

  除了一些读者来信表达官方对格林德沃的迫害的不满之外,很难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忒修斯对这有解释:“他已经显示了他是个足够强大的巫师了。现在他要做的并不是和魔法部打仗,是让巫师们接受他的思想。他一定有自己的宣传渠道。”

  他耐心地指给雅各布看过,魔法学校掀起了学生退学潮。欧洲甚至远东一些地方,原本配备在麻瓜政府领导身边的巫师失踪乃至公开叛变。一些纯血家族的婚约解除和重新缔结。背后都有格林德沃的影子。

  “激进的更加激进,不激进的被迫沉默。这是格林德沃想看到的。”

  餐桌上往往此刻就变得沉默。

  他们各自想起了死去的,远方的,不知所踪的姑娘们。

 

  霍格沃茨:

  纳吉尼留在了学校,住在天文塔的顶楼,以访问学者的身份。

  邓布利多想帮她摆脱血咒。

  学生里很快就流传开了东方美女的传说。

 有人看到她深夜在天文台上垂泪。 

  哀伤,美貌,异国,刺激着青春期的拯救欲。

 年轻人从来不缺乏尝试的勇气。鲜花,手帕,通过悬浮咒和猫头鹰涌向天文塔的窗口,但是他们从未成功让东方美人笑过。

  邓布利多不得不在天文塔四周加了驱逐咒。除了上课的师生,谁也无法接近。

  纳吉尼主动提出过:“我看到你们有一大片林子,听说有很多鸟兽在那里,不如我去那里住吧。”

  邓布利多摇头:“住在那里太不舒服了,你也不是鸟兽。”

  “我以前,跟克雷登斯都是住在笼子里。”

  邓布利多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克雷登斯有消息吗?”

  “还没有,但是我相信他被格林德沃保护地很好。”

  “那他会变成巫师吗?巫师会杀怪物的。像我这种怪物。”

  “不是所有巫师都做这种事的。我也不认为你是怪物,你只是遭遇了一些不幸,我们可以试着纠正它。”

  “我害怕那个人。他比在场所有的巫师都强大。他对克雷登斯和我不一样。他渴求他,但是我是会被轻易杀死的那一个。”

  邓布利多在纳吉尼身边坐下,他们在天文塔的楼顶,那些看尽了人世间哀愁欢愉的星辰也在安静听。

    “我没见过克雷登斯,跟我说说他吧。”

    “他…受过很多伤,但是他在乎我的感受。教授,你知道中血咒之后最痛苦的是什么吗?不是变身时多疼,而是你变成蛇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个人,可是变回人又有蛇的记忆。你知道自己吃掉过什么,伤害过谁。你没办法控制,只觉得厌弃自己,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克雷登斯知道我每晚睡觉有多难,他会牵着我的手,直到我睡着之后完全化作蛇形。那时候我是安全的,不攻击人。

遇到他之后,我才会希望死亡来得慢一些,因为我不想离开他。

我很感激你说我不是怪物,但是在马戏团里,他跟我都是怪物,至少我们是一样的。”

邓布利多眨眨眼:“我能理解。”

他当然能理解,谁又不是怪物呢?

不甘于戈德里克山谷只想征服世界的自己在旁人眼里是怪物。

躲在霍格沃茨塔楼里埋首书本的自己在旁人看来也是怪物

区别是前者有个一样的怪物陪,而后者形单影只。

纳吉尼有蛇类的嗅觉,她闻到了空气里的哀伤。

邓布利多自嘲地笑了下:“我永远会为爱情故事流泪。

“克雷登斯不是麻木的人。你们只是受伤太久了,但是暴力不是疗伤的药,爱才是。暴力催生的永远只是下一轮暴力。那些渴求爱的人如果寄希望于暴力能回馈他们,一定会失望的。

“一个人生而没有力量难道值得羞愧吗?值得羞愧的是那些手握力量不去帮助他们的人。

“纳吉尼,你值得被帮助,值得被爱。记住这点就够了。”

  纳吉尼望向邓布利多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

 

  纽蒙迦德:

  克雷登斯的面前摆着一张古老的画布,展示着中世纪猎巫的情形。画布的左边会永不停歇地渗血,一个强大而古老的咒语,表达着数百年来不间断的怨恨。

  这是格林德沃上次回来带给他的礼物。

  他说:“克雷登斯,了解一下你的世界,巫师的世界。”

克雷登斯嫌恶又忍不住仔细观察。

  画布上的事他都经历过啊。

  不用手能拿起东西是他的错,会被饿饭和鞭打。

  他无数次在夜里祈祷过,请让我跟其他孩子一样,不要再让怪事发生在我身上了。

祈祷从来没有实现过。

  画布上的巫师们比他更惨,他们死了,死在那些没有魔力的人手上。

  巫师不是应该更强大吗?强大的人不能保护自己,强大又有什么用呢?

  格林德沃不会喋喋不休,他知道怎么把这个孩子带上他的道路。

 

对康沃尔郡那几家住在一起的巫师家庭过来说,这几年的生活大体是平静的。

  麻瓜住得不远不近,一些轻微的混淆咒就能跟他们进行必要的交往,又不至于麻烦到魔法部出马调查。

  对角巷的物价稳定。

  偶尔有马戏团演奏组合巡演到附近。

  也没有什么严重的治安新闻。

  最大的谈资是小报上关于欧洲局势的新闻。

  麻瓜伤害巫师,然后在保密法的帮助下安然无事的新闻层出不穷。

  康沃尔的巫师居民们抿着嘴,一边庆幸英伦三岛这类事情比较少,一边对欧洲大陆各国魔法部的做法不以为然。

  “麻瓜打麻瓜还得坐牢呢。”

  坎沃老爹也是其中一员。他喜欢在麻瓜的酒馆里喝一杯。但是为了避免跟麻瓜多交流。他每次都闭上嘴,打手势向酒保点酒。小酒馆的麻瓜熟客都知道这个哑巴老爹。

  但是麻瓜客人不知道的是,坎沃老爹离开他们的听觉范围之后,会放声高歌。酒精在血液里燃烧,歌声让他蒸腾。

  额头最后一层热汗被风吹凉之后,他也会小声念叨一句:“只是唱歌,总不会说我泄密吧。”

  

霍格沃茨:

  纳吉尼现在每天必须化为蛇形的时间已经大大减少了。按照邓布利多的说法,彻底摆脱血咒可能还需要一个契机。但是目前来看,只在睡眠时间化蛇一小会可以保证。

  纳吉尼听到之后大大地高兴了几天,突然又转入了沉默。

  邓布利多没有多问。他忙着和他的朋友们通信。

  整个欧洲大陆的态势已经越来越紧张。格林德沃的名字正在去污名化,一些跟他紧紧挂钩的暴力案件被澄清。他在美国坐牢的历史成了他争取巫师权益而被迫害的有力证据。

  每天都有巫师在追问,为什么一个格林德沃那样优秀的巫师,要遭受这一切?巫师生而不被平等对待的处境什么时候改变?

  格林德沃的演讲内容在流传:"杀戮是可怕的,如果巫师有一天屠杀麻瓜,我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们只是要重建秩序,重新摆放巫师和麻瓜的位置,让巫师能不再压抑,完全发挥自己的能力,从而诞生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一些政客以私人渠道征求过邓布利多的建议。

  邓布利多给出的答复是:“政务公开,避免冲突,耐心和信心。”

  这看似空洞的答案让一些看到的人大失所望,就此倒向了格林德沃的阵营。

  英国魔法部的高层强硬派占主流,国内既然矛盾没有激化,他们也不想过多地参与欧洲大陆的事务。

  只有少数人明白,一旦巨兽昂起头,英国没有安身事外的任何可能性。

 

  纳吉尼敲开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的门时,邓布利多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是来辞行的。”

  “哦?”

“虽然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但是我还是想去找克雷登斯。”

  “纳吉尼,你需要稳定服药,单身旅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忍受继续这样。克雷登斯,我们是对方在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了。”她停了一下,“不知道我还是不是他的,但是我没变。”

  邓布利多沉吟了一下:“那我们得先知道克雷登斯在哪的具体线索。这几年傲罗们都在找他。有些线索追踪过去也断了下文。”

  纳吉尼坚持说:“我只知道我待在霍格沃茨,克雷登斯不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邓布利多仔细想了想:“可以,但是我要花点时间给你准备行李。相信我,你路上会用得到的,然后你带着我的信去找一个人。”

 

伦敦纽特家

  纽特看看手里的信,又看看面前的纳吉尼,再低头看看信。

  忒修斯不在家,雅各布从厨房端出了热茶。这种英国式的饮食他已经驾轻就熟了。

  雅各布试图打破僵局:“嘿,纳吉尼,好久不见。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纳吉尼浅浅一笑:“邓布利多的魔药很管用。”

  “别担心,巫师...一切都没问题的。”

  纽特等雅各布说完才开口:“你想去找克雷登斯?”

  纳吉尼点头:“邓布利多说你能帮我。”

  “我不想表现出丝毫对邓布利多的不敬,但是我实在很困惑,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参与这件事。我甚至不是个傲罗。

  “别误会,纳吉尼,我很想尽我所能地帮助你和克雷登斯。但是我甚至连个线索都没有。

  “要不我们一起等我哥哥回来,看看能做什么吧。”

  忒修斯当天并没有回来。

  他去了南美。

猫头鹰只捎回了忒修斯勿念的口信,具体什么原因,几时会回来都没说。

  三人在纽特家等了两天,期间纽特甚至鼓起勇气去魔法部问了一下,得到的答复是“机密,无可奉告。”

  纽特按耐不住,拿出了一张羊皮纸,光滑的一面微微发亮。

 匆匆写下:“蒂娜,纳吉尼在我这里,忒修斯离开去公干了。她想找克雷登斯。”

  结尾用比较小的字体说:“你好吗?”

  魔杖喷射出一股小火,由上到下烧过,纸面恢复到书写前的状态。

  过了一会,另一种字迹逐行显现:“你跟纳吉尼在一起吗?我大概知道一些情况。忒修斯的公干可能也与此有关。来墨西哥,我们在那里见面。我很好,见面聊。”

  纽特折好羊皮纸,终于轻松一点地笑出来:“我们收拾一下,去墨西哥。”

  纳吉尼追问:“克雷登斯在那里吗?”

  纽特:“暂时还不知道,蒂娜可能有线索。”

 

  墨西哥城:

  蒂娜化妆成一个本地老年妇女,守着一大摊水果,懒洋洋似睡不睡地坐在街头。

  距离跟纽特通信已经快一周了,她借助魔法医院里朋友的帮助,摆脱了美国魔法国会的盯梢。

  魔法国会的氛围也逐渐紧张,人和人之间不再信任,大家都有浓烈的不安。每个人的立场都随时可能变化,朋友也变得只能聊聊饮食和天气,敏感话题如非工作需要已经不再有人主动提起。

  蒂娜参与过美国捉拿格林德沃,以及巴黎失败的围剿战。奎妮的事不胫而走。她常常感觉到目光侵扰,但是回看过去大家都躲过跟她眼神接触。

  她严肃考虑过是不是要继续在魔法国会任职,但是成为一个傲罗的过程实在太艰辛了,她不想过去的努力付之东流。而且现在离开,大家大概更会说她是心虚潜逃吧。

  跟纽特的通信是她现在不多的精神慰藉之一。

  正想着,她右手的腕带微微发热,那是他们设定的接头暗号。她动作缓慢地开始收摊,把水果收回袋子里。

  有人从后面伸出手:“夫人,请允许我帮你。”

  她从喉咙里挤出低沉的鸣谢。

  来人跟她一晃进小巷,蒂娜就忍不住卸去了变装:“纽特!你们怎么花了这么久!我担心你们出事了!”

  纽特还是没习惯时间过长得跟人对视,稍稍垂下了眼:“是魔法部,我们不敢走漏行踪。我们绕路到了北非,然后用飞毯过来的。”

  蒂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飞毯早已不是魔法世界的主流交通工具了。

  “非洲,对交通路线管的没那么紧,飞毯他们想不到的。”

  她担忧地开口:“路上安全吗?这实在是太辛苦了。”

  “只有一天下了一点点雨,还算顺利。雅各布很坚强。他一定要来,跟纳吉尼一样。”

  蒂娜连连点头:“他们在哪?”

  城南边一家招牌破旧的旅馆,来来往往的麻瓜似乎看不见。两人埋头冲进了旅馆门。

  招待一看到纽特立刻站起身:“先生,我们必须重申,我们是不可以接待麻瓜客人的。”

  “嗯,他不是麻瓜,他只是个哑炮。”

  招待流露出明显的不信任,不肯让出上楼的路。

  蒂娜抬手从招待眼前一晃,指缝滑下一个吊坠,吊坠中间镶嵌着一只小虫子。

  招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侧过身殷勤地说:“原来是莱森家族的客人。非常抱歉。请,这边请。先生小姐,小心脚下,楼梯有点老了。”

  两人一起上到二楼拐弯的地方,纽特偷偷回头,招待依然在楼梯口保持着欠身示意的姿势。

  “别问了,我们今晚就出发。”蒂娜轻声说。

  纽特打开房间的门,纳吉尼坐在窗边往外看,雅各布正在摆弄茶壶。

  “蒂娜!”

  雅各布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就大喊了出来,喜悦似乎浸透了他的脸。然后笑容就僵持在他可爱的脸上。

  他们同时想起了奎妮。

  纽特回头给房门加了个防护咒。

  纳吉尼站起身走近了几步。

  纽特不太自在地说:“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做?”

  四个人围着茶几坐下,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热腾腾的茶。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雅各布对着蒂娜发问。

  “我们去找忒修斯,他在巴西。格林德沃可能也在。”

  “他是为了抓格林德沃吗?”

  “不,现在的舆论压力已经大到无法公开抓捕他了。

  “巴西境内有一种特有的魔法植物——迷陇。汁液洒在魔杖上可以短期内大幅提升魔杖的实力,但是副作用惊人。美国独立战争期间有巫师使用过,连施咒者带半个军营的麻瓜士兵,都没有活下来。这是管控极其严格的战争物资。国际上都很担心这种植物的流出。

  “巴西魔法部迫于压力,邀请了各个国家来检查这种植物的管控状态,忒修斯代表英国。”

  “那我们去能做什么?”

  “我怀疑,”蒂娜强调了一下,“怀疑格林德沃会混进来访政府官员中间,真的借此机会下手。”

  纽特张了张嘴,但是没发出声。

  雅各布乐观地笑了出来:“那我们就去,任何线索都值得尝试,对吗?”

  蒂娜顿了一下,开口说:“我们今晚就走。巫师和麻瓜在一起,很容易引起魔法部的注意。”

  纳吉尼和雅各布看起来倒是对这个提议一点也不意外。

  

巴西烟草种植园:

  迷陇并不是单独种植的,它必须跟烟叶间隔生长。迷陇的种植有专门的记录,自然死亡,流出,使用,都要有据可查。

  这次几个大国一起施压,巴西政府没有说不的权力,只能接受联合代表的检查。

  代表团先翻阅了记录状况,确定没有明显的删改。然后一起住在了种植园里,开始了清点盘查。

  这工作枯燥,但是责任重大,代表团丝毫不敢懈怠,一遍遍地挥舞着魔杖剥开烟叶,查看烟叶下每一颗迷陇是否在按预期生长。

忒修斯也是其中一员。他几乎不怎么抬头,进度也比其他人快上许多,旁边那个挪威魔法部的刚毕业的年轻人似乎很羡慕他永不停歇的干劲和毅力。

  脚边一条小蛇溜过去,忒修斯抬抬脚,旁边的年轻人没反应过来,看到蛇下意识地往后退,差点摔倒。

  忒修斯轻挥一下魔杖,年轻人被温柔地托住,直到他站稳。

  年轻人按捺不住兴奋地开口:“谢谢,斯卡曼德先生!”

  忒修斯点点头,他不太记得这男生叫什么。丽塔走之后他对发展新的社交有些发怵,那些天真的,开心的人们,他宁愿躲开。

  年轻人似乎很开心终于有机会开口了:“我很早就听说过您!战争英雄!”

  忒修斯不忍心打击对方:“那并不难,你还年轻。”

  “战场上建功立业!男人的理想!”

  “孩子,我希望永远都不会再有这种建功立业的机会。战争太残酷了,我们有很多别的方式可以证明自己。”

  “比如呢?”年轻人好奇地睁大双眼。

  “比如怎么让人民生活得更安稳富足。避免危险,这一样很有成就感。”

  “哦,斯卡曼德先生,您跟我想的很不一样。”

  忒修斯笑了:“那你一定把我想得很夸张。”

  “那我们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的国家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呀。”

  “防止危险,我的小先生。魔法部就是要在人们感觉到危险之前排除它。”

  年轻人好像有点失落:“我原本更期待的是能打倒黑巫师,证明我是个强者。”

  “你能有资格被选到这里,你的国家已经很认可你的实力了。”

  年轻人嘿嘿笑了。

  “我的成绩确实不错。可我不知道实战会怎么样,我希望面对格林德沃的时候可以施展出我对毕业考官用的那个束缚咒。那是我有生以来最满意的一个咒语。”

  忒修斯抿嘴笑了一下:“抱歉我还记不得你的名字。”

  “没关系,先生!安东尼奥!德姆斯特朗优秀毕业生!我目前只有这个头衔!”

忒修斯点点头。

  晚餐照例设在庄园主的家里。

  一个老迈的白人巫师,坐拥着麻瓜和巫师的产业,胡子后面永远狡黠的笑。

  “我的大门永远敞开,只要进来的是友善。”

  他时不时嘟囔着这句话,然后催促着家养小精灵把每个客人的盘子都堆得山高。

  代表团的人精神紧绷了一天,在美食前终于放松了下来。靠近主人的跟主人闲聊着当地习俗,其他人也纷纷聊了起来。

  安东尼奥专门换到了忒修斯旁边的位置。

  “斯卡曼德先生!”

  忒修斯对年轻人好感不错。他的亲弟弟腼腆内向,再加个这样热情的弟弟似乎也不错。

  “麦考斯先生说我们工作完成之后可以去他南边的水果园看看,那里的地貌跟这里完全不一样。”

  “除非我们能很快完成手头的工作。国际魔法协会给我们的期限可不多。”

“我真喜欢我的工作,可以让我看这么多不一样的东西。”

  忒修斯大笑起来,安东尼奥有一种神奇的感染力,能让人跟他一起想到积极的地方去。

  “斯卡曼德先生,我能请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如果迷陇真的危险这么大,为什么不放弃种植呢,直接让它灭绝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忒修斯没有立刻回答,用叉子拨弄着面前的肉排。

  “我并不是个哲学家,但是我以前的老师说过,人因为自己的好恶而决定这个世界,这个想法很傲慢。”

  安东尼奥挑了一块薄荷糖扔进嘴里:“老师?我听说过你们英国有个很强大的巫师教师,叫...邓布利多?”

  忒修斯并不意外邓布利多的知名度:“很巧,就是他说的。”

  “那我觉得他说的不对,人是因为对错才有好恶,知道对错而不去做,岂不是懦夫?”

  “也许吧,他只是对我们这么说。但是他也有说过,选择权在每个人自己手里。所以我当了傲罗,我弟弟当了生物学家。”

  安东尼奥眨眨眼,似乎有些困惑。

  晚餐过后,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忒修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他想给纽特写信,但是似乎伦敦家里没有人回应。

  纽特为了收集野外生物信息到处跑很常见,倒也不是很值得担心。

  月光映入,窗台上似乎有东西游走。

  他举起魔杖,窗户缓缓打开。是一只非常小的鹦哥,嘴里叼着一根纸条。

  “来烟叶园。你弟弟”

  忒修斯非常惊讶。

  他穿过庄园的防护罩,到了烟叶园。月光下,四个人影站着。

  “纽特?你们?怎么回事?”

  “忒修斯,我们猜格林德沃会对迷陇下手。”

  “大家都在担心,所以我们才来啊。”

  蒂娜脸上的多了几分愁苦:“太迟了,你仔细看看。”

  忒修斯走近几步。烟叶田里似乎笼罩的一层纱在逐渐散去,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烟叶下面依然有小迷陇的苗,但是细看没有生机,干枯得像画走了笔的标本素描。

  忒修斯脊背升起了一阵寒意。

  “这是非常强大的混淆咒。有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采集走了迷陇的汁液。”

  忒修斯嘴里冒出来:“安东尼奥。”

  纳吉尼说:“那个男孩的实力远比他看上去强大。今天我拜托一条蛇进烟叶田帮我看看,它经过那个男生身边,刚出烟叶田就不动了,像瞬间冬眠了一样。它什么都没来得及跟我说。”

  “你该不会是说...”

  “忒修斯,只有他能做到。”

  雅各布期盼着问:“那奎妮和克雷登斯呢?会跟他一起吗?”

  蒂娜说:“克雷登斯我不知道,奎妮的能力做不到这么长时间的伪装。”

  雅各布的失望和纳吉尼的希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纽特接着说:“我们要找人没错,但是现在情况很危险。他采集了这么多迷陇的汁液,会用来做什么简直不可想象。唯一的希望是他还没来得及运出去。”

  忒修斯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也许还来得及,明天,后天,至少还需要两天才能清点完一片田。没有人怀疑他,他还可以继续采集完剩下的。现在冒险运出去只会增加他暴露的风险。”

  “那我们怎么办。”

  “明天,白天我们进种植园之后,你们进他的房间,看能不能找出他藏着的汁液。我尽量让他接触不到叶苗。我再写个紧急求救信给英国魔法部,看来不来得及有支援。”

  纽特摇头:“这太冒险了,他在魔法部肯定有耳目,一旦发现不对,带着收集到的汁液跑的话,我们根本拦不住他。”

  忒修斯看着弟弟。

  “我们必须赌一赌,我们五个,能拦下他。”

  “纽特,这太疯狂了。”

  “不然呢,总不能看着他炸掉半个地球吧?”

  第二天早上,早餐桌上。

  安东尼奥,不,应该叫他格林德沃,依然热情地往忒修斯身边凑,没有丝毫异样。

  忒修斯搅和着面前的麦片粥,看似不经意地问:“我刚问了麦考斯先生,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抽出半天去水果园。”

  那张年轻活力的脸明显吃了一惊:“停工不会耽误进度吗斯卡曼德先生?”

  “不会的,只有我们两个去,只去半天。回来可以捎上一篓水果朗姆酒。”

  其他人都已经被忒修斯打过招呼了,安东尼奥这些天非常讨人喜欢,没人不乐意让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快活快活。大家纷纷大笑:“没人会知道的,半天而已,去吧小伙子。”

  格林德沃没有展现出丝毫异样,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吃完早餐两人在家养小精灵的指导下,抓起飞路粉洒在壁炉里,踏进了绿火里。

  庄园主麦考斯先生捻着烟卷咕噜咕噜,眼皮都没抬过。

  水果园实际上是好几个山头联合起来,不同地形,离水源远近分布了不同的水果种群。这里没有掺杂魔法植物,所以劳作的人们都是麻瓜。只有麦考斯先生的小儿子管事。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壁炉里爬出来,小麦考斯先生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房间里等着,脸上洋溢着热切的笑容。

  “哈!魔法部的先生们!我的荣幸!这边,这边请!”

忒修斯拍拍脖子上的灰,对小麦考斯的热情鞠躬回敬:“我们只是来随便看看,请不要因为我们的突然打扰影响您的工作。”

  “哪的话!我这里可不是天天都有客人来的。”

  小麦考斯现在带着他们往物外走,水果园一片色彩斑斓。格林德沃脸上满是青年应有的好奇,左顾右盼,目接不暇。

老麦考斯家里,代表团已经集体出发去烟叶田继续工作。

  四个客人登门拜访。

  老麦考斯手里的烟卷似乎总也到不了头。

  忒修斯跟他早有交代,他只负责收到他想要的礼物,一大瓶能吸引雷鸟的药水,需要的时候用在种植园里,他再也不用担心干旱问题了。

  客人不用跟他打照面。家养小精灵直接把他们带上安东尼奥的房间门口,然后退下。

  麦考斯庄园对所有客人都一样友善,客人和客人之间的事他们永远不会插手。

  皮克特从纽特的兜里溜出来,轻巧地打开了房门。

  两个巫师没有动。

  雅各布好奇地问:“我们在等什么?”

  蒂娜说:“他不会没给房间施闯入提示咒语的。”

  “那我们就这么站着吗?”

  纽特拍拍皮克特,叮嘱道:“小心一点。”

  皮克特轻巧地滑落地面,动作灵敏地把屋里的门屉依次开关。

  四人站在门外,目光跟着皮克特,生怕落下了什么线索。

  事实上也没费多少劲,衣柜门一打开皮克特就回头示意纽特。

  衣柜正中悬浮着一个翠绿玻璃瓶,装满了一大半。

  纽特点点头,皮克特往侧壁上爬了几步,照着玻璃瓶一窜,没有想预计的那样抱住玻璃瓶,而是直接穿了过去,摔在了衣柜底板上。

  那个玻璃瓶好像在另一个空间,只有一个影像在他们面前闪着。

  水果园里忒修斯正坐在山顶的苹果树下,看着少年模样的格林德沃在半山摘果子吃。

  不知道纽特他们进展如何,他现在只想拖延时间。

  格林德沃转过身,慢慢朝忒修斯走过来。

  脸上的青涩显而易见地退去,瞳孔的颜色也变回了他标志性的异瞳。

  两人相视一笑。

  “看来你弟弟也在巴西啊斯卡曼德先生。”

  “没办法,他不是受过训的傲罗,这么快就让你发现了。”

  格林德沃在忒修斯身边坐下,两个人一起望着山下的果园。

  “斯卡曼德先生,我一直很欣赏你。”

  忒修斯没有动。

  “你是个战争英雄,又一直在魔法部工作,名声在外,大家都仰慕你。”

  “你是在招揽我吗?”

  “巴黎我已经招揽过一次了,很想再试一次。”

  “你能做什么?让丽塔回来吗?”

  “如果你加入,也许可以。”

  忒修斯顿了一下:“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吗?”

  格林德沃指缝中掉出他从戈德里克山谷逃出来之后就一直随身带着的吊坠。

  “死亡圣器。”

  忒修斯觉得自己的呼吸紧了一下。

  “如果有人能复原传说,让死人复活,那只能是我。斯卡曼德先生,你的希望只在我这里。”

  忒修斯看着那个三角形的吊坠。

  复活石,复活。

  “你知道,老传统,邓布利多的传统,总是要求你们牺牲自己,对不对?我不是,我只想你的需求得到满足。我才会跟你站在一边。”

  忒修斯痛苦地闭上眼。

  格林德沃没有更多地催促他,只是轻轻地哼唱着歌。

  一首英语民谣:

  “你爱她,

  你还没来得及好好爱她

  一切都过去了

  如果还能回头,

  你还想好好爱她。”

  他唱得很动情,仿佛唱给他自己的爱人。

  忒修斯开始发抖,眼泪涌了上来。

 

  老麦考斯的庄园里,纽特已经不顾一切地冲进了房间,蒂娜跟在后面,拿着黑丝绒,从头往下包住了玻璃瓶。

  谢天谢地,隔着黑丝绒她摸到了玻璃瓶的实体。

  身后传来一声闷声,纳吉尼大喊一声:“雅各布!”

  纽特和蒂娜回头一看,原来站着两个人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纳吉尼,纳吉尼一脸惊恐。

  纳吉尼着急得只能打手势:“有只手!手!伸过来抓着他就不见了。”

  蒂娜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别害怕,是人手吗?多大?”

  纳吉尼比划了一下:“就是人手,没有身子。特别快!一下就没了!”

  纽特环视了一下,示意蒂娜牵住纳吉尼的手。后退两步,洒出了一层金粉。

  金粉复显出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从他们上楼开始,有人一直站在走廊边上,披着隐形衣。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然后在他们拿到汁液最放松的一瞬,伸手拉着雅各布移形换影了。

  纽特和蒂娜对视了一眼:“能追踪到吗?”

  “必须试试。”

  大家甚至都不敢说出口,雅各布落在一个敌意明显的巫师手上,比婴儿还没有反抗能力。

  两个巫师掏出魔杖,对着走廊上下扫描,嘴里念着不同的追踪咒语。

  这里刚刚移形换影过,留下的魔法踪迹捕捉起来还不算难。

  蒂娜的右手边逐渐浮现出一个小金十字。她掏出一个指南针,映衬在十字正下方。仔细阅读了指南针的变动之后,她偏头对伙伴们说:“南边,他带着雅各布,走不了多快,我们赶紧。”

  纳吉尼进了纽特的箱子,两个巫师掌心互碰了一下,互相打气,向前而去。

“斯卡曼德先生,给我说说霍格沃茨吧,我从没去过。”格林德沃两手撑在后背,放松地晃着两条腿。

  忒修斯似乎进入了一种半呓语的状态:“城堡,湖,树林。但是你又为什么想知道呢先生?”

 “我想那一定是个很吸引人的地方。”

 “当然,我希望我没离开过那里。”

 “那儿有你和丽塔的回忆吗?”

“没有,我们没有同校过。”

 “真可惜。”

  格林德沃的语气愈发地体贴:“那么,你做好决定了吗?我们要在这坐一整天,还是你已经握住了魔杖要给我一下?”

 忒修斯摊开双手,掌心空无一物。

 “你知道,先生,我上过战场。”

 “巫师都知道。”

 “有人死在过我手上,不止一个。”

  格林德沃在认真倾听。

 “我记得那些人临死的眼神,永远不会忘。

 “他们也有爱和挂念的人,那些家庭因为我永远缺失了。

 “我做不到让这一切都不曾发生,挽救所有人,更挽救不了丽塔。

 “先生,杀了丽塔的,是你。”

 忒修斯的目光澄明,如鹰隼一样射向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笑得很清浅,但那是欣赏的笑。

 “看来我又失败了。斯卡曼德先生,你是个彻头彻尾邓布利多式的人。”

 “事实上,邓布利多只给我代过课。我跟他相处的时间不长。”

 “很有趣,但是你们是一类人。逃避自己的真心和责任,为一些虚妄的理由耗尽自己的天分和才能。”

 “你可以这么想,但是我们自己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我很开心和你聊天,斯卡曼德先生。但是我现在得去处理一下你弟弟给我惹的小麻烦了。”

  忒修斯拔出了魔杖:“请留步先生,你总不会认为我会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你去伤害我的小弟弟吧?”

  “非常勇敢,我越发欣赏你了。但是你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当我的同伴,不能选择中立吗?我并不是那么凶暴的人,只是想为巫师社会谋一点可能的福祉而已。”

  “先生,我是个傲罗,很清楚你做过什么。”

  格林德沃叹了口气。

  “好吧,无论如何,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一点都没有想伤害你的心。”

忒修斯飞出去的身体,胸口裂开的大口子,迅速被血浸透的上衣,让这句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纽特和蒂娜跟着魔法踪迹一路来到了一个很大的港口。

  熙熙攘攘,纳吉尼仔细闻了一下,焦急地摇摇头:“这里人太多了,味道很乱,我没办法。”

  三人一起呆在原地,不敢去想象雅各布即将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岸边有个摇着铃铛给水手占卜祈福的印第安老太太,看着他们嘿嘿直笑:“来吧,你们需要命运的指引。”

  纽特和蒂娜没有动,纳吉尼踏前一步:“我们在找走丢的朋友。”

  “一个好小伙子,对吗?”

  纳吉尼的眼里燃起几分希望。

  纽特拦着她面前:“小心,她可能是任何人。”

 三人摆出防备的架势。

  “你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对不对?最安全的路是你们现在立刻离开,不理那个倒霉的人。”

她踩中了死穴。

  丢下雅各布跟把一个刚出生的小鸡扔进一个狼窝没区别。他没有自保的能力和概念,也抵抗不住对面所有的恶意。

  纽特蹲了下来,平视那个老太太:“那您能给我们什么建议呢?”

  老太太摆弄了一下手头的纸牌。啧了一声。

  “如果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会招致灾祸。”

  纽特追问道:“还有呢?”

  老太太的目光从纸牌转到纽特脸上,表情有些古怪:“你的血亲需要你。”

  纽特觉得四肢的血液一起冲上大脑,掌心和脚心瞬间凉透了。

  蒂娜赶紧上前扶住纽特,在纽特耳边说:“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回庄园,看看忒修斯的情况。我留在这里。”

  纽特还没有从木然的状态中退回来,脸色惨白到脸上的雀斑都有几分褪色。

  纳吉尼扯扯他的大衣,他点点头。

  蒂娜继续小声跟他说:“别想太多,尽我们所能。”

  纽特一把握住蒂娜的手,感受温暖和支持。

 

  雅各布对跟巫师一起旅行并不陌生,但是移形换影之后的眩晕他始终不能适应。

  终于停下来之后,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打量着那个带走他的人。

  对方个子不高,光头大胡子,右边耳朵下面一直到脖子上纹了只鸟。

  “别看了,你不认识我。有人出钱让我带你走。别的我也不知道。”

  雅各布惊讶地打量四周,这明显是个船舱。

  对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以前的人可不会出这么多钱绑架个麻瓜。麻瓜,能顶什么用?”

  雅各布吞了下口水,不安地看着对方。

  “别害怕,我得把你毫发无伤地交出去,才能拿到那一大笔金子。这之前,咱们和平相处。”

  雅各布鼓起勇气:“那我们这是要去哪?”

  “往北边走,用麻瓜的船走几天,让巫师追踪不上,我在墨西哥湾就可以把你交出去了。”

  “交给谁?”

  “谁有金子给谁。”

  那人随即大笑起来:“你以为脑子坏了花钱买麻瓜的疯子很多吗?没有竞拍场对你有兴趣的。只有那个古怪的人,我定金都收了,只等着你去换尾款。”

  雅各布确定了自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松了一大口气,剩下的他真的想不明白,巫师世界,谁会对他有兴趣?

  奎妮吗?奎妮想得到他根本不用这么曲折。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奎妮的,只要她说一声,跋山涉水他也会立刻出现在她面前。

  到底是谁?

 

  纽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神的移形换影可能需要他的一条腿或者胳膊当代价。

  移形换影点离庄园门口还有点距离,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有人大大方方拦在路中间。

    “斯卡曼德先生,你拿走我不止一样东西了。”

    纽特第一时间掏出魔杖对准他。

    格林德沃微微一笑:“我不是来打架的。”

    纽特指尖发白:“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会对他做什么?”

    纽特被巨大的恐惧钳住心脏,觉得喘不过气,手里的魔杖从未想此刻一样沉重,重到他想放下。

    “你看,斯卡曼德先生,我并不欣赏任何人的痛苦。如果你帮我,我可以救忒修斯。你哥哥,非常想保护你。我们可以一起为他做点事。”

    格林德沃摊开手心,他在等他的瓶子。脸上是真挚的体贴和一丝藏不住的自信。

    “所以无论你做了什么,你已经下手了是吗?”

     

     格林德沃不可能知道,他此刻浮起的念头跟邓布利多长久以来对纽特的评价完全一致:这是个不会被名利欲望诱惑,一眼看清事实本质的人。

    他呆滞了一瞬,拳头一握,收了回去。

    “我明白了。”

     老魔杖的尖从袖口漏了出来。

     纽特着急得贴身衬衫都湿透了,忒修斯就在他几分钟的路程之外,可是他面前站着一座越不过去的山。

    他蹲下来,打开随身带的棕色箱子,转向格林德沃。

    “你不用费心了,这个箱子只是一个普通的麻瓜箱子,你要的东西不在我这里。”

    格林德沃眼睛危险地一眯。

    “现在,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过去。”

 

  蒂娜在港口继续打听雅各布的消息。

  在巫师群体里,一个麻瓜很显眼。但是这个港口肩碰肩脚踩脚的水手和商贩显然都不会留意一个跟他们一样的男人。

  蒂娜近乎绝望地在港口转圈。皮克特从她的兜里溜出来,跳到她肩头,努力想去抱她的脖子。

  “皮克特!”

  她显然没有预计到自己还有个同伴。

  皮克特点点头,尽量伸长双臂搂着她。

  这是纽特给她力所能及的一点支持。

    纽特那只神奇的皮箱跟着纳吉尼现在已经到墨西哥了。莱森家在南美各个地区都有接应点,她把纳吉尼托付给当地接应点的负责人,纳吉尼转眼就能安全离开,带着那目标最明显的迷陇汁液一起。

    她实在觉得很难跟纽特解释,莱森这一家是她母亲的远亲。她父母逝世后一直有让她嫁过来的意思,只是没有挑明。

    这次迫不得已求助他们,她不想让纽特心生误会。

 

    纽特看到对面格林德沃的眼神有些涣散:“一个想保护哥哥的弟弟,一个也想保护弟弟的哥哥。是吗?”

    纽特抿紧嘴唇,身躯往前倾,准备迎接随时会来的咒语。

    令他惊讶的是,格林德沃竟然侧过身,让出了通行的道路。

    纽特顾不上怀疑,急速往前跑。格林德沃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实在是很奇怪。他一直觉得血缘之间的羁绊是由于人对未知的惊恐才会产生的依赖,在更高的目的下随时可以放弃。

    十六岁的时候,阿不思要带着妹妹去跟他建立属于他们的未来,他不理解,但是能让阿不思高兴为什么他要反对呢?

    阿不福思跟自己争斗的时候,他没有用尽全力,阿不思惊恐的样子反而让他困惑。他忍不住念了钻心咒,只为了看看阿不思的反应,结果他掏出魔杖对准了自己。

    那一场混战之后阿莉安娜倒地,他伸手想去扶阿不思,他被亲手推开。

    他就此感觉到,纵然他们两人的灵魂重合度绝高,他们的心脏也有一块区域是完全不一样的。

    阿不思在乎那些虚无的情感,对象可以从他弟弟妹妹到任何一个学生。

    他在乎阿不思,可是阿不思就是阿不思,独一无二,实实在在,可以对他的人生和理想有极大的助力。

    阿不思又能从其他人的情感羁绊中得到什么呢?除了一堆麻烦。

    他放过纽特一码,大概是因为今天让他想起那个十几岁想保护弟弟妹妹的阿不思,又或者杀戮今晚实在是不会带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了。

     

  奎妮在纽蒙迦德已经住了几年了。刚开始大多数时候她只负责照顾克雷登斯的起居。

  后来克雷登斯开始自由出入,留在纽蒙迦德的时间越来越少。

  她的新工作是给格林德沃的阶下囚录口供。

  远东的麻瓜政府官员,北非的巫师世家子弟,亚洲的神秘修行者她都接触过。

  那些人在她面前不开口也没关系,她能完美复述他们失去自由之后心里反复咀嚼的话。

  尽管因为语言的障碍,她不是所有内容都能听懂。但是保存下来,留给格林德沃,她的工作就是满分。

格林德沃对她非常满意,在公开场合称呼她“我的珍宝”。

  追随者们炙热仰慕的眼神无时无刻不追随着她,她的意愿几乎没有人会违背,甚至还有层出不穷的追求者。

  但是自从格林德沃在闲谈中看似无意地提起了奎妮的未婚夫是个“受人尊重的精英”以后,就再也没人敢造次了。

  尽管谁也没见过,但是首领认可的丈夫,那肯定是其他人都比不上的。

  奎妮不用走出纽蒙迦德的山门,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在发生变化。克雷登斯问过她,要不要想办法见见家里人。她沉默地摇摇头。

  给她一百个惊雷,把脑子通通炸开,她也猜不到今天从审讯室回来,推开房门看到的人是雅各布。

  雅各布茫然地坐在沙发上,门开之后猛地跳起来:“甜心,你为什么要买我啊?”

  奎妮的脸惨白,满手满脸的不知所措。

  格林德沃从走廊拐角探出头来:“这是你应得的,宝贝儿!婚礼尽快,你想要什么再给文达列个单子。我要让所有人都嫉妒你们!”

  奎妮好像被什么隐形兽咬了一样,蹭得跳了起来,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

  格林德沃不以为忤地嘿嘿笑了。

  奎妮捧着雅各布的脸:“我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除了我爱你。”

  雅各布眼睛不敢离开奎妮的脸,只是下意识地连连点头。

  雪山半夜反射的月光从窗口洒进来,他们无力地瘫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抓着脑子里零碎的字句交流,但是此刻语言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奎妮确定了蒂娜和纽特还平安之后就没有再费劲说什么话了,她深深吸气,重温记忆里的温度和力量。

  “那个人,是不是说要我们结婚?”

  奎妮半天没有动。

  雅各布试探地问:“已经好几年了,如果有别人我不会惊讶的。”

  奎妮焦急地抱紧他:“不,不是!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了。”

  “那...”

  “亲爱的,你不明白。你在这里不安全。”

  雅各布试图缓解一下奎妮的情绪:“踏进巫师社会之后我对安全已经没概念了。”

  没想到奎妮差点哭了出来:“都是我的错。”

  雅各布抱起她,注视着她的眼睛:“听着,是你让这一切都值得,遇见你之后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奎妮哭得更大声了。

  她在雅各布耳边模糊地说:“你不知道,我骗了格林德沃。”

  雅各布一脸地难以置信。

  “你被消除记忆的时候,我求助了学校的老师。

  “她很同情我,说邓布利多可以帮助我。

  “他确实做到了。

  “但是他似乎预见了什么,跟我说:‘奎妮,如果有一天,希望你也能帮助我。’

  “我来到纽蒙迦德之后,听到了更多人的心里话。

  “那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只候鸟带来了邓布利多的口信。

  “‘你会帮助我吗?’

  “我当然会。”

  雅各布仿佛在听神话故事:“所以你这些年...”

  “会有不同的动物经过我的窗口,它们帮我传信。”

  雅各布这才恍然大悟:“那个人把我买过来是为了威胁你。”

  “他一定是察觉了什么。亲爱的,你不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雅各布望望窗户外巍峨的雪山和峡谷:“我们直接下去吗?”

  奎妮破涕而笑,抬手擦擦眼泪。

  “我们给邓布利多传个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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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修斯的遗体被送进斯卡曼德家的墓地,封棺的最后一刻纽特在忒修斯的头发丛里放下了三根渡鸦的羽毛。

  他伏在忒修斯耳边,张嘴了好几次,努力想说出告别的话。还是失败了。

  他觉得从很久以来,忒修斯不用他说出口,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可能这次也不需要再说出口。

  最后只是飘出了两个字:“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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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纽特从梦境中惊醒,正对着忒修斯睁圆的双眼。

    忒修斯胸口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看着弟弟了然地说:“又做噩梦了?”

    纽特点点头,背过去轻轻抹去眼泪。他从来没跟忒修斯讲过他在治疗师抢救哥哥时是多么心惊胆战,知道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又是怎样的虚脱。

    只是那之后夜夜梦境都是忒修斯的葬礼,逃不过的撕心裂肺。

    忒修斯看着弟弟的背,慢慢挪过来,从后面抱住弟弟,头贴在纽特背上,怪腔怪调地唱:“没事啦,没事啦。”

    纽特在哥哥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抿嘴。

    过了好一会,忒修斯问他:“戈德斯坦小姐,你很喜欢她吧?”

    纽特反应了一下:“你说蒂娜?”

    他们一起想起忒修斯和蒂娜那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初见,一起笑出了声。

    “她还说要我控制一下脾气,她的脾气也很大呢。”

  纽特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要是能回到寄出那些写了抱怨哥哥内容的信件的时候就好了,他会多加一笔:“尽管如此,我很爱他。”

    忒修斯没等他开口,继续说到:“看来你很喜欢有主见的女生,蒂娜也是,丽塔也是。”

    纽特小心翼翼地回头:“你知道了?”

    忒修斯耸耸肩,结果疼得龇牙咧嘴,一点也不潇洒:“我跟丽塔在一起很久之后才知道的。”

    那些在他们生命之河里不见踪迹却始终影响流水走势的礁石终于浮上水面了。

    “我没那么伟大,我爱你,也爱丽塔,你们都不能离开我的生命。我知道你,我胡思乱想的小弟弟。你怕我怀疑,怕自己伤害别人。不,我就让你看看,你哥哥不需要你这么委曲求全。等你找到你的爱情,你会发现没有损伤我什么。我很高兴,你等到了蒂娜。”

    纽特的眼睛眨呀眨:“我不需要说什么,蒂娜懂我。丽塔,说实话我一直在怀疑。也许她当时就想离开霍格沃茨,我替她做决定,她并不开心。”

    忒修斯搂过纽特的脖子,额头抵上额头:“她爱我们。”

    纽特加了一句:“用不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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