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出来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对GGAD是真爱!!!
上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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忒修斯度过了最危险的前几天之后,对着匆匆赶来的国际魔法协会官员报告了最近发生的事。
格林德沃混进了代表团,安东尼奥下落不明,忒修斯在死亡边缘打了个来回。谢天谢地,抢救下来的迷陇汁液让代表团不至于颜面无存。于是对纽特非法出境的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蒂娜也从港口回来了,一无所获。忒修斯用私人交情拜托巴西魔法部追寻雅各布的下落。纽特和蒂娜对做笔录的巴西傲罗描述那个绑架者的样子。几乎是立刻,那个做笔录的傲罗就反应过来:“老吉姆!他脖子上那只鸟就是他的名片!”
两人一起惊喜地喘气:“能找到吗?”
“他是个猎人。”傲罗看着他们不解的表情,纽特还流露出多一分排斥:“当然,他不捕杀野兽。他接受委托,只要有人出钱雇他,盗窃绑架都做。但是我们没有听说他跟谋杀扯上过关系。”
纽特眨眨眼,蒂娜回头看着他。
那个傲罗补了一句:“他可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老吉姆不好找。你们说的这个麻瓜,跟巫师社会还有什么联系吗?”
蒂娜开始发抖,纽特从后面搂住她。
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案前放着一根犀鸟的尾羽和一幅浅绿色的丝绸。
尾羽是奎妮的求救信,她请求邓布利多想办法把雅各布带出纽蒙迦德。
丝绸是一份门钥匙请帖,到了婚礼前一天,拿着这张丝绸,无论身处世界何处都能立刻赶赴纽蒙迦德。
实际上邓布利多拿到的只是一个请帖的复制品,请帖的主人是个精明的政治家,任何时候都会在两边下注,避免将来颗粒无收。
邓布利多在端详那幅丝绸。
“格林德沃展示了他惊人的善意。他的珍宝——戈德斯坦女士,与麻瓜精英的结合会让世界看到更多的可能性。”
金线组成的这句话浮动在丝绸的尾端。
他知道自己和奎妮的小把戏穿帮了,奎妮和雅各布危在旦夕。
奎妮的口信里丝毫没有提到她自己,她只是反复哀求,雅各布不能在纽蒙迦德送掉性命。
绑架背叛者的麻瓜爱人,既是对奎妮的威胁,也是对邓布利多的隔空示威。甚至还要把这凶暴的绑架通过一桩公开婚礼变成一种价值输出,这棋下得足以让任何对弈者胆寒。
纽特他们能从他手上抢下危险的迷陇汁液已经是天大的庆幸。
邓布利多无法面对心底越来越强的诘问,如果自己选择彻底的不管不顾或者早早出手跟格林德沃对战,这些人是不是不会陷入如今的危险?他们是因为自己而遭遇危险和死亡的吗?
他抬头望向镜子,一面普通的古董铜镜,自己的脸浮现在里面。他一生都是在犯下错误和弥补错误中度过,不到下一刻,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在犯错。
他只能选此刻认为最正确的事。
去救雅各布。
他想办法给一只凤凰带了个口信。
在纽特的强烈要求下,蒂娜跟着他一起回了伦敦。他实在不放心她现在这样回美国。忒修斯建议他们直接打结婚申请,蒂娜就能从美国魔法部直接转到英国魔法部。
纽特摇头:“我想让她答应我求婚的时候是开心的,而不是只是出于惶恐想寻找依靠。”
忒修斯理解地给了弟弟一个大大的拥抱。
蒂娜现在由纳吉尼陪着,经常一起低语。两人共同经历的伤痛太多,互相存在就是一种抚慰。
克雷登斯在双面镜里亲口问格林德沃奎妮是不是要结婚了。收到请帖的信众们讨论的时候被他听见了。
格林德沃一时沉默,随即笑了:“是的,他们重逢了。”
克雷登斯心里有很大的喜悦,在他的人生中,奎妮是最简单最温柔的存在,仿佛那从来没有真实存在过的母亲。他愿意看到奎妮开心。
格林德沃补了一句:“但是听着,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回来参加婚礼。”
克雷登斯吃了一惊:“为什么?”
“我们的事业需要你,训练营的孩子不能离开你。”
这显然是个蹩脚的理由,克雷登斯经常回纽蒙迦德住上几天,营地并不会因此而瘫痪不能运作。
格林德沃真诚地说:“你要知道,当天会有多少人离开自己的岗位,来参加婚礼。如果敌人因此而进行破坏活动,我们很可能会遭遇极大的损失。而你,是有足够的力量做防御,敌人会震撼于我们始终刚强而警醒的意志的。克雷登斯,你的责任比其他人都大。”
克雷登斯被说服了。
潦草的几句话之后,他开始坐下来给奎妮写祝福信。
“亲爱的奎妮,我无法描述我现在心里有多么替你开心。
“那些你陪我度过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安全的时光。即使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你,也表达不了我心里对你的感激。
“可惜我不能回去参加你的婚礼,随信附上一颗古代红宝石,据说是中非的巫师用来祈福的。我想它存在了几千年,本身就证明了一种永恒。愿你能被它保佑。我的心与你同在,愿你能从此无忧无愁。”
他把信封好,交给大鹄鸟,目送它飞走。然后充满满足与喜悦地打开房间的大门。
门外孩子们正在上户外课。
这些孩子有大有小,唯一共同的特征是身上都显现了魔力的种子。他们都是来自非麻瓜家庭,格林德沃会闯入这些家庭,带走这些孩子。“魔法的花朵不能开在麻瓜的家庭。”
他们的营地里会有人照顾这些孩子,教授魔法世界的一切,和格林德沃的理念。
“麻瓜恐惧,恐惧会摧毁一切的,我是在拯救他们。”格林德沃这么跟克雷登斯说。
克雷登斯想起自己的童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化。
他在营地陪这些孩子是一种救赎,仿佛能穿越时间,让记忆里的自己不再被虐待。
他的任务不止于此,带着巫师军团大规模建立巫师生活点,跟一些小国家的魔法部对抗乃至接管他们。
克雷登斯很晚才接受自己在巫师里也实力卓尔不群这个事实。他更惊讶的是那些实力远逊于他的巫师在对待手无缚鸡之力的麻瓜时的残忍,在他们身上,力量似乎就是正义。
有意无意的,格林德沃并没有让他亲手沾染过鲜血。“我的孩子,你的作用在更大的地方,这些小事有的是人去做。”
他是对的,对屠杀跃跃欲试的人非常多。
克雷登斯从来都没有适应过,他只能劝说自己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那天纽特在楼下给一只卜鸟喂食,楼上传来一声惊呼,连连喊他上去。
他擦干净手跑上楼,蒂娜和纳吉尼呆在原地,房间正中浮着一幅浅绿色的丝绸,金线组成的字句闪闪发亮。
“致蒂娜•戈德斯坦女士:
11月11日
纽蒙迦德
雅各布•克洛斯基先生和奎妮•戈德斯坦女士的婚礼
期待您的出席。
纽蒙迦德全体敬上”
今天已经是11月10日了。
房间里一点声响都没有,持续了半天。
“我们得告诉邓布利多!”纳吉尼先开的口。
“他肯定早就知道了,我们告诉他雅各布失踪的时候,他说让我们不用担心,他那时候就知道了。”纽特无奈地眨眨眼,对邓布利多的决定和说法“恍然大悟”的经历他已经体验过太多次了。
蒂娜慢慢地坐下,还在试图理清思路:“奎妮,我得去见她。”
纽特也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冷静点,这可能是个圈套。我们不知道奎妮他们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能说不去呢?”蒂娜痛苦地闭上眼,“我们已经那么久没见面了。”
纽特了然地抱住她。
纳吉尼在认真看那封请帖。
“这是个门钥匙对吗?”
“对。”
“去纽蒙迦德的门钥匙吧。”
纽特好像察觉了什么,惊讶地回头:“纳吉尼...”
纳吉尼眼里有眼泪,但是在努力地笑:“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印度尼西亚的森林是我该呆的地方。可是我还想见见他。
“谢谢你们。”
她一把抓过门钥匙,瞬间就消失了。
纽特蹭得跳起来,扑过去。但是来不及了。
纳吉尼走了,去了纽蒙迦德。
也隔绝了蒂娜冒生命危险去见妹妹的想法。
蒂娜痛苦地伏倒在沙发上,好像失去了另一个妹妹。
门钥匙直接把她带进了一个装修舒适,暖烘烘的客房。家养小精灵一感知到有客人来,立刻传达下去。新娘的姐姐,已经应邀来了。
奎妮在房间里一直坐立不安,雅各布也没法让她平静下来。
确切的消息进来的时候,她的心像针扎一样,眼泪止不住。不,为什么还要把蒂娜牵扯进来,不能只杀我一个人吗?
她带着雅各布,穿过走廊,冲进给蒂娜准备的房间。
里面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奎妮愣在当场。
雅各布从她身后转出来:“纳吉尼?”
纳吉尼看到熟人,也咧嘴笑了。
奎妮对这个名字很熟悉,她在克雷登斯的心里听到过无数次。
但是眼前的人不是蒂娜让她放松了下来,她转身关好门,简单检查了一下,没发现有监听咒语,转身拉着纳吉尼坐了下来。
纳吉尼问出了心里最想问的那句:“我能见见克雷登斯吗?”
奎妮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激动,可还是只能遗憾地说:“对不起亲爱的,他不在。而且婚礼他也不会来。”
纳吉尼好像被拔掉了塞子一样,一下就泄了气,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奎妮握住她的手:“亲爱的,你知道格林德沃一直在找你吗?”
纳吉尼沉默地摇摇头。
“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对你做什么。”奎妮透着浓浓的无奈。
房间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格林德沃站在门边:“宝贝儿,听你这么说我们的新朋友会误会的,就好像我会伤害她一样。”
纳吉尼站起身倒退几步,对着来人坚定地说:“见到克雷登斯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你当然会见到他,旧友重逢,世上可没多少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纳吉尼丝毫没有减少对他的防备。
“但是我得先邀请你在纽蒙迦德住两天,只是两天。婚礼一结束我就可以带你去见克雷登斯。”
他转向奎妮:“我拜托你,帮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然后他笑着面对诸人,以最热情好客的主人姿态,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雅各布急着追问:“他打算干什么。”
奎妮焦躁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是每次都能读出来他在想什么。”
纳吉尼好像刚刚缓过神来,她转向奎妮:“你不带我到处看看吗?”
纽蒙迦德的旧体是古代帝国的行宫,荒废了很久,近十来年格林德沃把它变成了全欧洲最森严的壁垒。
最底下用来囚禁,奎妮从不下去。
中间层用来接待来访的巫师,格林德沃常常花很多时间跟他们聊天。
侧面底部有一栋独立的小楼,有些形容古怪的巫师常年在那做实验。奎妮经常看到小楼的窗口有黑烟飘荡出来。
高层是长期定居在此的首领居所。从奎妮的窗台能纵览整个山体。
山腰的平台上,正在布置明天的婚礼。文达挥着魔杖,懒洋洋地对奎妮的窗口摆摆手,奎妮赶紧把头缩回来。
纳吉尼倒是丝毫不退缩,远远看着文达:“明天会有很多人来吗?”
“会的,你看,现在已经不停有人从山底过来了。你拿的是蒂娜的请帖,才会直接到房间里,大部分人是被门钥匙传送到山底,然后山腰那里会有临时住所给他们。人来的太多,城堡里肯定住不下。”
纳吉尼按照奎妮指的方向,确实山脚下不停有人走上来,跟文达交谈过之后,拐到平台后面就消失不见了。
纳吉尼回头看着奎妮:“那为什么克雷登斯不来?”
奎妮略带窘迫地说:“我不知道。克雷登斯是最应该回来的。在这里,我们,彼此依靠。
“我想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他给我送来了一封信,和一颗红宝石。”
纳吉尼心里有一点酸楚。他们已经分开太长时间了,长到他的依靠可以完全换成另外一个人。
奎妮了然而抱歉地笑了,一手拉着雅各布,一手摩挲着纳吉尼的小臂:“你们会见面,然后回到过去的。你看,雅各布也回到我身边了。”
雅各布连连点头,纳吉尼感激他们的善意。
“你们打算怎么做?”
奎妮脸上的愁苦快溢出来了:“我们在等,给邓布利多的信好多天以前就送出去了,没有回音。”
纳吉尼很是惊讶:“你跟邓布利多还有联系?”
奎妮浅浅地点头。
纳吉尼瞬间理解了现在的情形,惊讶地捂住了嘴。
奎妮声音很轻:“我的选择我有心理准备,但是雅各布是无辜的,他根本不该面对这一切。”
雅各布在扯她的肩膀:“亲爱的我们不是第一次说这个话题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有你的地方才是我愿意呆的地方。”
奎妮低下头,眼泪大颗地滴下来,咬着下嘴唇,只敢小声啜泣。雅各布抱过她,低声抚慰。
纳吉尼退开几步。给他们留出空间。
有人敲门。
纳吉尼示意了一下那对情侣,回手打开了门。
门口是个家养小精灵,尖声叫着:“我来给纳吉尼小姐做衣服。”
纳吉尼奇怪地问:“我要什么衣服?”
“礼服!小姐,明天出席婚礼的礼服!
“看来您就是尊贵的纳吉尼小姐了,请允许我!请允许我!”
卷尺不知道从哪飞了出来,上下翻飞。纳吉尼闪躲不及。
家养小精灵在羊皮之上写写画画:“您喜欢什么颜色?您现在的衣服是亮蓝,虽然很适合您,但是可以考虑换个色系。粉黄怎么样?会特别明媚,明天您将是婚礼的亮点!”
他看到奎妮在一边,赶紧深鞠一躬:“无意冒犯!奎妮小姐!您当然才是婚礼的主角!但是格林德沃大人吩咐我一定要打扮好纳吉尼小姐!我只是听从吩咐!”
奎妮无力地摆摆手。
卷尺终于在纳吉尼身上结束了功课,飞回了家养小精灵手上。
“那么!我会做几套备选的!明天早上您就可以挑一套最喜欢的啦!”
他一躬到地:“我先告退了!祝各位大人今天过得愉快!”
然后立刻消失不见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
纽特立刻就通知了忒修斯,后者却没有表示出惊讶。格林德沃的“珍宝”要举行公开婚礼,请帖意味着身价,收到请帖的人很少忍得住不拿出来炫耀。
魔法部已经收到了讯息,只是没想到会有一张直接送给蒂娜。
纽特着急地说:“可是纳吉尼不是蒂娜,她甚至不是个巫师!我们都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巫师里有人会觉得杀她是找乐子!”
忒修斯站起来,走到窗边:“她是自己选择去的。那里有她想见的人。”
蒂娜忍不住了:“那你们明知道他在集会,做点什么!”
“蒂娜,我们不会坐视不理,但是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吗?他攻占了好几个国家的政府,不再是个逃犯了。他代表的政治势力甚至不是一个国家可以单独抗衡的。我们得用外交手段跟他交流。”
蒂娜倔强地看着他:“我两个妹妹都陷在那里,如果你不帮忙,我就自己去。”
忒修斯惊异于她的坚定,但是还是说:“我们不知道纽蒙迦德在哪里。如果有足够的门钥匙,我会带一百个傲罗去把你妹妹抢回来。可是我们一个都没有。”
蒂娜的眼睛黯然下来,她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纽特扶住她:“我们还有邓布利多。”
婚礼当天天气很好,来宾多到挤不下,不少人甚至浮起了飞毯,三三两两挤在飞毯上等着观礼。
格林德沃是主婚人,他出场的瞬间人群欢呼到几乎雪崩。他绕场两圈,对人群示意。
等人群稍微平静一点之后,他对自己用了个宏声咒。
“我的朋友,我的战友们。
“非常开心大家一起出席这个婚礼。我们的事业,需要这样一个场合,让我看到大家的热情,也给我一个机会,对大家诉说一下革命的心声。
“这不是普通的婚礼。长久以来,戈德斯坦小姐为我们的革命事业做出的贡献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们在抗击丑恶和不公的时候,常常遇到的谎言和欺骗,戈德斯坦小姐都为我们一一扫平,这样的珍宝,你们再给我十年,我也未必能找到第二个。
“她的未婚夫,今天开始就是她的丈夫了,长久以来不为人知。因为他没有在我们的魔法世界出没。但是他是一个战争英雄,在麻瓜的战争里,他体现了自己的英勇和无畏!
“他的精英气质,在哪个世界里都卓尔不群。他和戈德斯坦小姐的结合,难道不是为我们的血脉注入新的优良品质吗?坚韧,勇敢,这是我们现在所需求的。
“那些说我仇视麻瓜的人,应该来看看这场婚礼。他们再也找不到比现在更包容和谐的场合了。这不是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共同缔造的吗?你们,都是我的英雄。”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长时间的欢呼。口哨,鼓掌,一浪高过一浪。
雅各布和奎妮在格林德沃背后不安地对视。
格林德沃对人群做了好几次按压的手势,声浪才弱下去。
他重新开口:“我们不会止步于此。
“现在请允许我介绍给你们一位神秘的嘉宾。”
他走到礼台边上,朝站在那儿的纳吉尼伸出手。纳吉尼有一点不知所措,但是本能地,她不愿意接过那只手。
两人僵持着,格林德沃宽容地一笑:“我能等。”
纳吉尼没办法,抬起手,跟着格林德沃进了礼台中心。
“从外表看你们知道这位高贵的小姐有多独特吗?
“魔法没有从先天眷顾她。但是她被血咒拥抱之后,有了独特的能力。
“我知道,你们会问,血咒不会让她永久地变成动物吗?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们能做到,让她保留血咒带来的魔力,同时长久地保持人身。
“我亲爱的战友们,有魔力的人,那是什么?巫师!
“我们的队伍可以这样壮大!这是我们能抗衡那些不公的最佳途径!”
纳吉尼小声说:“你想...制造更多的...我?”
格林德沃笑得非常怜悯:“是制造更多的我们。”
人群显然被这个想法震惊了。漫山遍野的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有人从人群里动了。
一个人远远的走过来。是克雷登斯。
纳吉尼和克雷登斯的眼神对视,克雷登斯在靠近。
格林德沃有一丝不安,他没有预料到克雷登斯的出现。
但是那两人并不在意这上万双眼睛的注视,只顾着盯对方的眼睛。那是摒弃了时间和空间的一切,从马戏团相互依偎时就不曾变过的眼。
纳吉尼接过克雷登斯伸过的手,第一次,他们亲吻上了对方的嘴。
奎妮激动到不能自持,捂着嘴哭了起来。
四周发出了感叹声。他们并不知道这对男女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他们也迷醉了,希望此刻不要结束,希望相爱的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他们终于分开之后,纳吉尼眼里有泪水:“我一直梦见的都是现在这样。”
克雷登斯点点头。
她最后一笑,松开了克雷登斯的手,转向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看着她,有些严肃。
“你不知道血咒有多痛苦吧?每次变化我都像在满是针的木桶里打滚,变成蛇的时候毫无人性,变成人的时候无比厌弃自己。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乎这些呢?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对吧?我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有多痛苦又有什么值得哀悼呢?
纳吉尼退开几步,面对着四周的人:“你们都是伟人,可以制造我,也可以毁灭我。但是我有自己的心,自己的感受。对你们来说不值一提,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最后看了克雷登斯一眼,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绿色的药水泡着几根植物茎叶。
格林德沃觉得很眼熟,他脊背开始发凉。
那是迷陇,谁也不知道纳吉尼什么时候偷了几根随身带着,为了在这残酷的巫师世界里留有最后一点尊严。
“我永远属于你。”
克雷登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茫然地张开嘴,看着纳吉尼一口喝完了瓶子里的东西,把玻璃瓶往地上一甩,一条大蛇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爆炸了。
血混合着肉溅在前排观礼人群的脸上,现场一片骚动。
有人在往后退,有人想往有遮盖的角落走。
格林德沃大吼了一句:“安静。”
人潮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格林德沃抬头仰望:“出乎我的意料,纳吉尼小姐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殉道,为我们的事业指引新的方向。”
人群在倾听:“克雷登斯,我的儿子,我未来事业的接班人,纳吉尼的爱人。请大家看一看,这个刚刚遭受重创的年轻人。”
没有人听说过克雷登斯这个头衔,也没人传说过格林德沃有儿子。
上万道惊异的目光集结在克雷登斯身上。
“他很小就被麻瓜带走了,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他在麻瓜中间过得不好,很不好。不好到我身为一个父亲不想去回忆的地步。
“等我把他带回身边,他的爱人纳吉尼却被囚禁在霍格沃茨,数年,他们都在为对方的担忧中度过。
“他们今天是团聚的一天,我本来想让他们有从此光明的未来。但是纳吉尼说不,她不能因为今天的幸福就忽视过去种种的不幸,那只会未来埋下更大的不幸,她要让所有人都觉醒,知道我们巫师,遭遇这一切的源头在哪里!我们因为被压迫,丧失了多少幸福的机会!
“现在,请容许我,带着我悲伤的儿子和新郎新娘退场。”
他深鞠一躬,扶起瘫软不动的克雷登斯,魔杖一挥,雅各布和奎妮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见了。
克雷登斯泪流不止,眼睛通红,看着格林德沃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你做了什么?”
格林德沃摇摇头,他揽过克雷登斯的后颈:“有人骗了纳吉尼,骗她毫无意义地赴死。”
“谁?”
“我们需要一起找出证据,他们只是想栽赃我。你不要上他们的圈套。”
克雷登斯摇摇头,他不再说话。
“我还需要给你个解释...”
“我不是你儿子。”
“当时人群太容易被煽动了,我只是为了安抚他们。”
克雷登斯闭上眼,不想再跟他说话。
格林德沃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奎妮已经换下了礼服,雅各布坐在壁炉前发呆。
格林德沃对奎妮发出召唤,请她来自己的房间。
奎妮离开房间之前对雅各布笑得很柔和,雅各布勉强回应。
格林德沃背着手站在火炉前面,奎妮从门口进来,他回过头:“安抚他。”
奎妮笑得带点妩媚:“你需要我。”
格林德沃点点头。
“让雅各布走。”
“可以。”
奎妮说:“现在。”
“我找人送他走。”
“不用。我送他下山,让你的人不要插手。我回来之后,克雷登斯交给我。”
格林德沃摆摆手:“随你所愿。”
奎妮浅弯腰,笑意掩饰不住,欢快地走了。
格林德沃从窗口往下看,两个穿着鼓鼓囊囊的人一步一步从城堡里往外走,山脚的路不长。
山门有人在等,雅各布顺从地走到那人身边,两人一起消失,留下奎妮独望的身影。
格林德沃凝视着带雅各布走的那个人,没有迟疑一秒,顺着留下的魔法踪迹跟了上去。
一团火焰把另一团火焰撞了下来,他们落在罗马尼亚的一个孤岛上。
邓布利多手上提着已经失去意识的雅各布。
格林德沃望向他。
“你让纳吉尼来送死的?”
“我得说,我一直对她的求生意志很有信心。你那个复制血咒的宏伟设想吓坏她了。”
“你来只是想救这个麻瓜?”
“他是因为我才落到这个地步,我应该救他。”
“伟大的邓布利多,总是给自己肩上加担子,是吗?救这个,救那个。”
“你明知道我谁也救不了。”
一时哑然。
我不知道你真正想救的是谁。是这里这个,还是过去那个,抑或是过去的很多个。
这是他们三十余年来唯一一次见面,邓布利多甚至没有多看他现在长什么样子,好像自己脚边的那块海礁很特别一样一直盯着看。
格林德沃挥挥手:“你走吧。”
邓布利多准备起步走,又停了下来:“能不能,不要伤害奎妮?”
格林德沃晃了下头:“我需要她。”
邓布利多带着雅各布消失了。
奎妮回到城堡里,直接走上了克雷登斯的房间。
克雷登斯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奎妮在门边看着他,不忍心打扰。
“是你吗奎妮?”他感知到了。
奎妮走上前:“是我。”
“我很久没见你了,知道你结婚的时候真开心。”
奎妮点头,她知道,面前的人在乎她的感受。
“雅各布呢?”
“他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我希望他好。”
“他会的。”
两个人沉寂了一会,炉火的影子明暗交替。
“我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纳吉尼这几年过得很好,她只是一直想找到你。”
“我知道她在霍格沃茨。”
“邓布利多想阻止她继续化成蛇形。”
“奎妮,你一直都生活在巫师世界,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奎妮轻抚着他的手背:“你说。”
“以前在纽约,他不知道我是个巫师之前,对我说过几句恶毒的话。
“他后来说那是因为不知道我是谁。
“我是个很特别的巫师,所有人都这么说。我受过的苦需要被拯救,我还要去拯救其他正在受苦的巫师。
“如果我不是巫师呢?会有人因为我死在纽约街头而哭泣吗?”
奎妮拨弄着克雷登斯的额发:“问你自己,纳吉尼不是巫师,你为她哭了吗?如果雅各布死了,你会替我为他哭泣吗?”
克雷登斯回视她:“谁杀了她?”
“她自己选择的死亡。”
“她受了很多苦吗?”
“她是为了阻止即将到来的更广泛的痛苦。”
“我们不是为了制造痛苦。”
“克雷登斯,如果更伟大的利益,一定需要这么多苦痛为代价和基石,那跟那些你想摆脱的暴力和霸凌又有什么区别呢?”
克雷登斯木然地转过头,看着炉火。
“他们都一样,对吧?格林德沃,邓布利多那种人,操控人,让人甘心为他们牺牲。为了各自的正义。但他们声称的正义却完全背道而驰。”
他像流水一样说着,似乎不带什么情绪。
奎妮焦躁地看着他,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起身往门外走,格林德沃在门外站着,面容平静:“奎妮,你不是在帮我。”
“欺骗不会让他现在更信任你我一点,我只是说现有的事实。”
格林德沃在审度她的表情。
“你回来得够快的。”
奎妮语气里有轻微的挑衅。
“你这么相信邓布利多能保护你的丈夫?”
她只是那么看着他:“对于你们这种人,我们相信或者不相信能改变什么吗?结局不都是你们之间争夺出来的。我们只负责接受。”
“我们这种人?”格林德沃嘴里重复着,表情有些奇怪。
“聪明,强大,看得比谁都远,永远比谁都对。我们普通人的爱和痛对你们来说不值一提。
“我真替你们开心,你们竟然在同一个时代遇到彼此,能理解彼此的举动。否则你们只能自怜自艾,哀悼自己的伟大和高远无人欣赏吧。”奎妮语气里的嘲讽就快炸出来了。
奎妮的下巴抬得高高的,眼里是誓死的光芒。
格林德沃的眼神里有些闪烁。
从很久以来,他都习惯于用直视的眼神去灌输自己的信念。
而现在他竟然发现不敢面对奎妮的审视的目光。
奎妮等了一会,抿着嘴唇:“那么,大人,很晚了。”
她绕过格林德沃的肩膀,径直走了。
格林德沃呆在原地。
他从走廊的窗口看出去,山门似乎还是几个小时前的样子。
邓布利多在那里出现过。
纽蒙迦德是他一手打造的,他的想法,邓布利多能并驾齐驱地猜到不奇怪。只有他能悄然出现,不触发任何的驱逐抵抗机制。
他能去霍格沃茨吗?不,霍格沃茨流传了一千多年,被无数最聪明的大脑冒出来的念头改造过。不是他和邓布利多两个人的游戏。
真是奇怪,为了救一个不相关的麻瓜,他宁愿亲自来纽蒙迦德。
自己追上去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们不会动手,对现在的局势没有任何帮助。
问什么,又确实没说出什么,他们这些年不需要语言,从局势和行动就能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但是还是有一股不平,不能看着他来了又走,假装没有自己这个人一样。
他要撞上去,像倔强的青春期少年一样,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不能看不到我。
他闭上眼睛。
窗外月光皎洁。
克雷登斯的凤凰已经很大了,它把头靠在克雷登斯的小腿边上,留下了一串串眼泪。
凤凰的眼泪非常珍贵,克雷登斯一早就知道。
如果是旁人,应该现在就拿起瓶子收集这珍贵的药材。但是克雷登斯没有动,这是纳吉尼的祭奠。
是凤凰几天前带来的信息,说奎妮需要他的帮助。凤凰从来没骗过他,所以他婚礼当天从营地偷偷回来。如果万事大吉就婚礼一结束立刻回去。
但是现在,他知道这是个圈套。
凤凰并不是完全听命与他。
他任由凤凰忏悔,自己思考着发生的一切。
如果纳吉尼用生命反对格林德沃,那他也不能让她死得毫无价值。
邓布利多独自站在山巅上,让海风灌遍了身上每一寸地方。
又死了一个,又一个因为自己而死的。
他的预期是纳吉尼可以见到克雷登斯,可以唤醒他对爱的渴望,对人性的悲悯,不至于沦为屠杀和暴戾的执行机器。
格林德沃不至于对他们痛下杀手。
但是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纳吉尼不愿意被摆布命运,宁愿以死抗争。
他所谓的周全,付出了最大的代价,代价还由无辜的人承担。
而他连直视格林德沃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邓布利多猛地抽动了一下魔杖,让雷电劈在他四周,他茫然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内容。
欧洲的局势越来越倾向于格林德沃,保密法在一些地方形同虚设。
巫师和麻瓜的冲突每天都在爆发,魔法部按老规矩消除麻瓜记忆惩罚巫师已经行不通了。
麻瓜开始被带上巫师法庭,定罪,行刑。
格林德沃声称这是为了统一的公平。
英国魔法部越来越顶不住压力,英国巫师们对着欧洲大陆产生了无限遐想,都在口口相绘一个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更有人举家迁往那些公开拥护格林德沃的地区。
各种说法都在流出。格林德沃不止划分出了巫师聚集地,还制造了生活区域等级准入制。魔力高强的,有特殊才能的,生活在最优渥的地区,普通巫师分开,哑炮会直接被带走。
“我们不保持各个阶层的纯洁,血统的活力就无从谈起。”
不那么狂热的巫师都在用等级制检讨自己,看自己适合哪一层。结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安心。
越来越多有识之士呼吁邓布利多出手,跟格林德沃决斗,打败他,才能击碎他那些党徒征服世界的信心。
纽特的公寓现在又只有两个人生活了。忒修斯上了前线,纽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忒修斯报平安的信。
他们已经订婚,等忒修斯回来就举行婚礼,蒂娜已经开始在英国魔法部上班。纽特依旧照顾他的各种神奇生物,整理自己的书稿。
这天晚上,有只夜枭敲响了纽特的玻璃窗,纽特拿下了它抓着的羊皮纸。
“邓布利多会来喝杯茶。”
纽特想了半天邓布利多找他会有什么事。最后得到的结论是想也没用,还不如趁来之前先给马型水怪喂喂食,以防他突然把自己又给支到地球的另一端,这些可怜的动物又没人管了。
晚上九点多,蒂娜和纽特吃完晚饭,在客厅拿着自己的茶杯,互相一眼一眼偷看对方。
窗外街道慢慢暗下去,一盏盏街灯由明转暗。
客人来了。
“咚咚咚。”
礼貌的敲门声。
纽特过去打开大门。
邓布利多的鬓角又添了许多白,脸上的肌肉下垂了许多,眼波里带着疲惫和温柔。
他抬抬自己的帽子:“你好吗?纽特,蒂娜?”
他们在客厅坐定,邓布利多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终于暖和点啦,这一路上风刮得可真厉害。”
蒂娜知道纽特想问没有问出口的话,主动说了出来:“您是在忙什么事吗?”
邓布利多微微一笑,把茶杯放回茶托。
“我来是想当面问问你们,你们觉得,我真的应该去跟格林德沃决斗吗?”
蒂娜的目光从邓布利多脸上挪到纽特脸上,她在等纽特的意见。
纽特的手掌朝天微微摊开:“先生,我不是那种视野宏观的人。”
“幸好你不是。”
蒂娜看似无意地清清嗓子。
邓布利多对蒂娜微微一笑:“请不要误会,纽特是我最珍视的学生
“他能不被权力,虚荣,爱欲,仇恨迷住眼睛,始终看到事物的本源。”
“那你呢?先生,你会被什么迷住眼睛?”
纽特目光如刀生切下来。
邓布利多沉吟了一小会:“恐惧。”
“恐惧什么?”
“恐惧由我引起的可怕后果。
“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很傲慢,但是事实很多次证明,我犯错造成的结果往往非常可怕。没人应该承担那样的后果。”
一时沉默。
蒂娜想起有下落的纳吉尼和没音讯的奎妮,微微发颤。理智告诉她这不是邓布利多的错,但是她难以忘记自己知道邓布利多救不回纳吉尼的失望,邓布利多都不能抗击他的话,谁能?纽特伸手过来,用力包住她的右手。
“先生,我们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后悔过去和害怕未来对‘现在’都没有帮助。
“我有幸当过您的学生——那是我最幸运的事之一—您刚才夸耀我的那一切,都因为有您的影响,它们才会在我身上生根发芽。而您不止有我一个学生!
“我相信您在恐惧些什么。但是恐惧还没发生的事,恕我不敬,我不相信您这样的智者会做这样的事。”
“也许你把我想得太好了,也许我伪装得太好了。”邓布利多小口啜着手里的茶杯,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纽特耸耸肩:“谁知道呢?我没有世界上最聪明的大脑,我没有最强的魔杖,我不是一个思考者。但是我跟蒂娜拥有彼此,我们有这么多神奇动物要照顾,我想继续这样的生活。”
邓布利多把茶杯放回桌上,对着纽特微笑:“一如既往,你能帮我看清事情的本质。来跟你们喝杯茶真是开心。
“谢谢你们。茶叶很棒。
“好了,现在我得去做我该做的事了。”
克雷登斯躲在乌克兰一个小镇的钟楼上,他奉命伏击前来跟当地魔法部接头的一个亚洲巫师。
这个巫师在亚洲本土组织过抗击入侵,是个非常激烈的反格林德沃主义者。
克雷登斯近年来不愿意参与大规模组织活动,格林德沃只好给他委派一些棘手的刺杀或者情报任务。他的能力极其强大,这种单兵任务往往都能高效完成。
他是格林德沃儿子的说法已经无法推翻,格林德沃亲口认证,万人见证,虚假的事实也只能让它成真。
他从此不再回纽蒙迦德。
但是格林德沃在他面前表现得越发疲惫和虚弱,他无法公开反对他。
说到底,克雷登斯是个心底柔弱的人,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性。无论浇灌了多少鲜血和暴力,都无法彻底改变。
格林德沃太懂人心了,他知道激起克雷登斯对他的同情是现在把他栓在身边唯一的办法。所以他常常表现出无力,对克雷登斯无比的信任和需要。对很多要求克雷登斯纵然不情愿,也只好勉力为之。
那个亚洲巫师移形换影出现在了街的那一头,蹒跚地往前走。
克雷登斯原以为对方会有几个人陪伴,没想到是独自前来。
他放下魔杖,又举起来,如此几次。
如果对方有几个人,他可能直接动手。但是一个路都走得踉踉跄跄的老人,他有些不忍下手。
突然有一阵风吹过,他眼皮子底下的人不见了。
他探出头来仔细看,这人是又移形换影了吗?
有人在他耳边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柔。”
克雷登斯没想过自己还会有别人近身而毫无察觉的一天,他想立刻退开,对方抬起了他的胳膊,魔杖无法施展。
他被拉了个转身,面对面看着一张他只在报纸上看过的脸。
“我们终于见面了,对吗?”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看着他。
克雷登斯没有攻击对方的想法。
他只是问出了很久以前就想问的那个问题:“一个邓布利多家的人?”
“我听说了流言,格林德沃公开说你是他的儿子。”
“那不是真的,他骗人。”
“那你为什么相信他说的你是邓布利多家的人呢?”
“凤凰。我查过,邓布利多家是唯一有据可查的拥有凤凰忠诚的家族,我有一只。”
“我猜你注意到了,我拜托你那只凤凰给你传过话。”
“奎妮结婚那次。”克雷登斯的眼睛有些暗淡。
“凤凰会选择栖息的地方。但是它们是不是只选择邓布利多家的人?
“我很抱歉克雷登斯,我的父母在你出生之前都已经过世了。”
克雷登斯看起来并不意外。他在追寻身世的路上太累以至于麻木了。
邓布利多宽和地看着他:“纳吉尼是个勇敢的好姑娘。”
克雷登斯猛地瞪大双眼:“她可以不死的,是你们!”
邓布利多点点头:“对,这件事我跟格林德沃都有责任。我应该让她尽量远离这一切,但是她放不下对你的牵挂。而格林德沃想着怎么利用她帮助你们的‘事业’。”
克雷登斯泪水充盈了眼眶,他没想到邓布利多如此坦白地认错。
“我在巴黎不跟他走的话,纳吉尼不会死的。她当时都拉住了我,是我甩开她的。”
邓布利多似乎也想起了一些往事:“我们并不知道自己当时在做错误的决定。”
“我还能做什么?我做什么都不能挽回这一切了。”
邓布利多像父亲一样抱着他:“你还可以去帮助其他人,不要再制造更多的悲剧。”
克雷登斯看着前方:“你知道吗?格林德沃对我的说辞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你们都是一类人,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长久的沉寂。
邓布利多终于小声开口:“相信你自己。”
霍格沃茨
他们移形换影到学校大门,克雷登斯在门口打量,他昂着脖子也很难看到学校最高的塔尖。
邓布利多笑得很宽和,指着天文台的塔楼:“纳吉尼以前住在那里。”
克雷登斯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我一直都想来巫师学校,没想到她比我还早一步。
“我能去那个塔楼看看吗?”
“当然可以。”
夕阳笼罩,这是假期,学校里只有有限留校的学生出没。
塔楼非常安静。
克雷登斯登上最高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大件的家具。
“我猜她是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邓布利多跟了上来。
窗口还放着几束新鲜的红玫瑰。
邓布利多甚至笑了出来:“我们的学生很喜欢纳吉尼,看来有一些浪漫分子还没放弃。”
克雷登斯没有回应,他走到床边,蹲下来,仔细看着床头的墙壁,那里似乎特别光滑,像是经常被人手抚摸。
他的食指慢慢覆盖上去,滑过纳吉尼夜夜抚摸的区域。
邓布利多没有打扰他。
过了很久,久到夕阳已经完全下去,星辰闪耀,克雷登斯才终于站起来。
“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眼里的哀伤已经退去了许多。
邓布利多示意他跟上。
他们穿过禁林边缘,大湖,庭院,走进城堡里。
克雷登斯感觉到他们走得很慢。
他们走过一道寻常的走廊,邓布利多一挥手,墙壁上出现一道门。
邓布利多沉吟了一下,才终于推开门。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很高很宽的物件,盖着丝绒的护罩。
他一把掀开护罩。是一面镜子。
站在邓布利多正背后的克雷登斯吓了一跳。
他看到镜子里自己和纳吉尼,奎妮和雅各布,在一间不太大但是很温馨的房间里,他在指着地图上的坐标给纳吉尼说着什么,奎妮和雅各布在做饭。
他心脏开始狂跳:“这是什么?这预示着什么吗?”
邓布利多迅速回身抱着他,把他拖离了镜子的视线范围:“这是假的,一个只会给你看你想看的东西的镜子,他给你看的都不是真的。”
克雷登斯痛苦地大吼,邓布利多抱着他,轻声念了个魔咒,他渐渐平静下来。
“我们都有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克雷登斯,你能做的不仅仅是沉迷幻想。”
克雷登斯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邓布利多转身走到镜子面前,鼓足勇气抬眼望去。
克雷登斯永远也不会知道邓布利多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他只知道那一瞬间产生的痛苦即使是当世最伟大的巫师之一也无法压制住,毒蛇一般嚣张地爬上了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
他动作迟缓,但是毕竟还是抬起手,慢慢伸入镜面,掏出了一样东西。
他至此不再注视镜中的景象,放手抖开护罩,重新盖上,然后静静站着。
再转过头的时候,是如常的平静表情,只是还有来不及褪去的潮红。
克雷登斯没有问,他知道有些痛苦是不能通过倾诉排解的,刚刚他见证的那种就是。如果言语可以释放它,不可能积累到这种地步。
邓布利多走到他身边,摊开手心:“我需要你帮我毁掉它。”
“这是...”
“血盟。”
“你跟谁的?”
“格林德沃。”
克雷登斯在镜子,血盟和邓布利多之间来回打量,试图串起这一切。
邓布利多在笑,但是那是无奈的笑。
“这个血盟阻止我出手阻拦他
“它凝结了我和格林德沃的力量,非常强大,我一个人做不到摧毁它。
“我要施展一个混淆咒,让它以为它还在缔结的那一天,那个时候。咒语还没有完全形成。然后,你出手。
“你足够强大,克雷登斯。跟你差不多的巫师都太精明,太想自保,不敢得罪格林德沃。我找不到帮手。”
“你们立过血盟?
“你们是一伙的?”
克雷登斯的脸上惊异地不行。
“曾经。”邓布利多似乎并不想回应克雷登斯的目光。“我们都犯过错。”
“那可真够意外的。”
“尽情鄙视我吧,但是我们得一起去做点事了。”
克雷登斯宣泄完了他罕见的刻薄之后,又过了一小会:“现在吗?”
“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
“那来吧。”
克雷登斯退到角落里。
血盟从掌心缓缓升起,邓布利多对着它挥舞了无数次的魔杖。
终于停下来之后,他的目光不再盯着血盟。
他平视着对面,看着本应该站在那里的人。
混淆咒已经施展,他现在得假装自己还是十八岁,还在谷仓,还没有划破自己的掌心。
假装对面还站着十六岁的少年格林德沃。
假装一切都还没发生,阿丽安娜还没死,他还没逃跑,他的手上还没有沾满鲜血,自己还没有这么老朽不堪。
他从心底的密室掏出那一句句从未忘却的话语。
“盖勒特,我觉得这个血咒不会起作用。我要是对你动手,血咒都来不及反应,我大概会自我爆炸吧。”
“我知道,但是这是我们能找到最接近的誓言了。”十六岁的格林德沃嘟囔着。
“接近什么?”他知道,他只是想听他亲口说。
“同生共死。”
少年时的格林德沃真的说过:“同生共死,我和你。”
老去的邓布利多拿着魔杖再次划破手心,也划破两个时空。
他举起手,与不存在的格林德沃再次掌心相触,十指交错,紧抓下去。手心却是空荡荡的。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闭上眼。
血盟在微微震动,形状开始变得模糊,模糊到一团白雾,旋即又开始慢慢凝结成型。
邓布利多小声叫了一句:“现在。”
克雷登斯对着血盟全力一挥,近乎咆哮地看出了那句咒语:“四分五裂!”
白雾迅速散去,什么也没留下。
邓布利多盯着血盟原本悬浮的地方,一动不动。
远在千里之外的格林德沃正在看文件,动作突然僵住了。
文达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他用全身力气抵抗住从内心炸出,直抵皮肤底下的疼痛,回了文达一个木然的微笑。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啊。”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奎妮在地牢里住了多久自己也数不清了。
吃喝都是最上等的,但是没有阳光,也没有人跟她说话。她开始不相信自己的记忆,接着开始不相信自己的感官。
地牢门打开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又产生错觉了。
吃喝都是从小门里送进来的,大门怎么可能开呢?
格林德沃走进来,浮动光源跟在他后面。
奎妮看着这个明显衰老的人,第一反应是忍不住笑,随即用手捂着了嘴:“请原谅,大人,您跟我记忆里的样子不一样了。”
格林德沃看着这个被他囚禁太久,有点失掉神智的女人,特别像聊家常一样:“哦,怎么不一样了?”
“您的头发是不是很久没理了,脸上皱纹也多了。
“我猜,您是已经赢下了世界所以太忙了吧。那不行,您得有个领袖的样子。
“至少等有喝杯茶打理一下的时间啊。”奎妮开心地鼓掌,摆头,像一个纯真的小女孩对着她最仰慕的人一样。
“奎妮,我要输了。”
奎妮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鼓掌:“您在开玩笑,先生。”
“不,已经越来越多人不信任我,选择投奔另一阵营了。
“单独的巫师再强大,没有足够的追随者也不行。”
“哦,不。”奎妮脸上挂满了遗憾。
“阿帕纳西,你还记得吗?”
奎妮听到这个名字,仿佛恢复了神智,一直鼓着的掌垂了下来,她不再只是格林德沃。
“他背弃了我,带着我所有在意大利的资料。”
格林德沃挥动了一下魔杖,阿帕纳西的脸浮现在奎妮眼前。
他在说话:
“奎妮死了?”声带好像很干涩,声音费尽力气才挤出来。
“她请我吃过她做的东西。
“一只小圆肉馅饼。
“在魔法国会的国际往来司门口。
“我父母死在远东,一些政治原因。家里再没人做过饭。
“她让我想起家的味道。
“我没想过她会死,我以为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画面消失了。
奎妮的眼泪不停流,她并没有对阿帕纳西多好啊,那只是一只馅饼啊。
格林德沃的语气听不出懊恼生气:“他以为你死了,决心要为你做点什么。因为他我损失很大。
“奎妮,我做的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但是为什么他不肯接受更高层次的追求,为了惋惜和追忆,宁愿去损害已经建立的事业呢?”
奎妮平静了半晌:“先生,你们选择更伟大的利益,让我们承受更广泛痛苦,还要指责我们不为大局考虑吗?那真是很抱歉了,我们只是有血有肉的凡人,即使更伟大的利益就在前方,我们也会为当时的痛苦和幸福绊住,不是什么都可以牺牲的。”
格林德沃过了一会才说:“奎妮,我特别开心认识你。”
奎妮没动,她能感觉到格林德沃真心的成分。但是她依然对他愤怒,愤怒他带来的一切。
“你现在可以任意离开。去找你喜欢的人。你们举行过婚礼了,我见证过,婚礼有效。”
奎妮在魔法光源的照耀下仔细打量着格林德沃的表情。
“一切都快结束了,纽蒙迦德已经不再安全了。你姐姐在伦敦,你丈夫在邓布利多的保护下,去吧,去找他们吧。”
他没有留恋,转身往外走。背影还抬手对奎妮示意了一下告别。
奎妮的眼泪越发汹涌。她要把泪水留在纽蒙迦德,等她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值得她流泪的事了。
格林德沃现在身边只剩下最死忠的追随者了。
这些极端人群谋求的是恐怖暴力,让人不敢公开反对他们的立场,至少不再让人公开逃离他的统治区域。
格林德沃不可置否,他很清楚大势已去,只有束手待毙和垂死挣扎两个选项而已。
战书送来的时候,纽蒙迦德剩下的高层领导都在场。
“什么意思?决斗?能决定什么?邓布利多不代表官方。”
“他输了可没有损失,我们的军心不能被动摇。”
“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大人的实力吗?大人怎么可能输给邓布利多?”
“你这是在恶意攻击,我只是摆出所有可能的后果,即使是可能性最小的。”
“那大人不敢应战邓布利多,传出去难道好听吗?”
格林德沃背对着会议桌,看着雪山皑皑,候鸟飞过。
候鸟应该也是举家迁徙的吧,那一家人,和这一家人,然后小小的候鸟互相遇见,就会相爱一辈子。
他微微笑了。
格林德沃转过身,打了个响指。
会议桌安静下来。
“我的先生们,不过是一场决斗,为什么不欣然接受呢?”
阿莉安娜今年七岁,住在波兰一家临时孤儿院里。战争让这个孤儿院拥挤无比,口粮本来供应就越来越少,共享的人数越来越多,阿莉安娜常常在深夜饿醒。
她实在饿得睡不着,一个床上拥挤的孩子又让她很不舒服。她偷偷爬起来,溜上屋顶,至少那里地方大。
出乎她意料的是,今晚屋顶已经坐着一个人了。那人看着阿莉安娜从梯子上冒出的圆溜溜的小脑袋,没有表现出惊讶,他拍拍自己身边,示意阿莉安娜过来坐。
阿莉安娜没见过这个人,她细细地打量着对方。黑色紧身双排大衣,头发白白的,两个眼睛颜色还不一样。但是她不害怕他,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先生,你也饿得睡不着吗?”
格林德沃低头看着她,这个在他大战前夕出现的小天使。他只想安静地看看夜景,她就出现了。
她也仰头观察他,带着孩子的天真好奇。他手一挥,本来在楼下厨房里的一块馅饼出现在他手上,他平递给阿莉安娜。
阿莉安娜欢呼一声,接过来,准备往嘴里放的时候停下来想了想,伸出两只手,把馅饼掰成两半,一半递给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没猜到这个举动,呆了一下然后接过来。阿莉安娜心满意足地开始大吃。
格林德沃盘弄着手里的馅饼:“你们一直吃不饱吗?”
阿莉安娜比划了一下自己肩膀处的头发:“我的头发这么长的时候,每天还是吃得饱的。后来人太多了。那个照顾我们的阿姨也很着急,可是她弄不来面包。”
她眼珠子转过来:“先生,你是为什么没有吃的?你是大人了呀,阿姨说我们长大了可以自己为帝国效力的时候就能吃饱了呀。”
格林德沃瘪瘪嘴,挤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因为我胃口比其他人大,所以挨饿的时候多。”
阿莉安娜恍然大悟:“那你也很可怜呀,挨饿可真不好受。”
格林德沃笑了出来:“你叫什么?”
“阿莉安娜。”
那笑容僵在当场。随即溜出来的一句话却很奇怪:“你有哥哥吗?”
阿莉安娜奇怪地回头:“没有啊,我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
格林德沃觉得钳住气管的手松开了,又能自由喘气了,这只是一个同名的孤女,不是戈德里克山谷里一具冰冷的尸体,三个人的博格特。
“那你父母为什么不在你身边?”
“爸爸去打仗了,妈妈有一天出门没有回来。我饿得不行,邻居照顾了我几天,就把我带到这儿来了。先生,我不想在这儿,我爸爸妈妈回来了看不到我会着急的。可是那些大人说我不能一个人在家。”
格林德沃那只浅色的瞳孔开始转动,他在探知这个孩子的血亲。
她妈妈被工厂抽中送物资给前线,半路被炮轰了,一个物资小队都没有幸存。她爸爸…她爸爸还在,在西线的战壕里休息呢。
阿莉安娜的爸爸余生里都对上帝特别敬仰,他解释不清为什么自己在战壕里修整的时候,突然有个男人带着女儿出现,二话不说拉着他,一晃眼他们就到了一个没有被战火波及到的地方,还给了他一大捧形状怪异的金子。他和女儿在那儿平安地度过了余生,女儿始终称呼那个男人为“大胃口先生”。
邓布利多出发之前去了猪头酒吧。
另一个邓布利多——阿不福思见到他,照例闷哼了一声,连一杯啤酒都不肯端过来,就躲到吧台后面,使劲儿用脏兮兮的抹布擦酒杯。一下一下,仿佛跟酒杯有深仇大恨一样。
做哥哥的宽容地笑一笑,然后在吧台坐下。
自己伸手一捞,一瓶啤酒从吧台里飞起来,落到他手上。
阿不福思连眼睛都不肯抬,继续手里的擦拭。
阿不思悠然地喝了一口,开口说话了:“我做了一副阿丽安娜的画像,过两天阿泰齐夫人最后刷一层鸵鸟蛋清就可以送过来了。你可以挂在左边这面墙上。”
阿不福思放下手里的杯子,喘气声微微有些重。
从阿丽安娜的葬礼之后,他们如果不是出于必要是没什么话说的。他已经不习惯怎么去回应哥哥的寒暄了。
阿不思大概是已经猜到了,笑着放下了几个金加隆,站起身,一切如常地往外走。
还没走出门口,一个碟子飞到他背上。
他还没回头,阿不福思蛮牛一样飞过来,揪住他的背心,把他按在地上。
“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又想扔下我...我们。”
阿不思挣扎着翻过身,心里想的是“梅林在上啊,阿不福思永远都不相信魔杖比拳头更有力吗?”
两个邓布利多穿着粗气站起来,终于目光对视。
阿不福思竟然哭得一塌糊涂:“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拿个画像就想打发我。活哥哥和已经不在的妹妹我分不清吗?
“我只想你活着。”
阿不思一脸愧疚,阿不福思知道了,他想象中自己可以悄然离去的潇洒已经不可能了。
自己只能像刚进校的一年级生迟到被老师抓住一样老老实实低头被阿不福思数落。
“我不管,画像我也要,你也要给我活着回来。
“如果你死了。我以邓布利多的姓氏发誓,我要去跟那个人拼命。
“带着画像,他得在阿丽安娜的注视下,跟我决斗。
“我说到做到。”
阿不思重复保证了无数次,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回来,才从阿不福思的拉扯中抽身出来。
狼狈得很,也温暖得很。他还有个弟弟在等他。
忒修斯带着傲罗在海岸附近清场,布置麻瓜驱逐咒,克雷登斯站在海岸边,呆呆看着远方。忒修斯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其实你不用来。”
“我也没有地方去。”
忒修斯看着他的侧脸:“邓布利多给了我证明文书,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这些文书会证明你为我们的胜利做出的贡献。你可以选择你想做的工作。”
“他想的一直很周全。”
忒修斯沉吟了一下:“我不知道我这么跟你说合不合适,但是战争,会把好的不好的东西都放大。战争结束之后,我们会回到平静的正常生活的。你也可以。蒂娜跟我说过,她很早就认识你了对不对?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克雷登斯闭上眼:“谢谢你们。但我是个叛徒,格林德沃的叛徒。我区别于那些现在正在被你们逮捕的人唯一的标志就是我曾经背叛过。”
“他利用了你,让你做了太多违背你本性的事。”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本性在哪里。”他停了一下,“我想纳吉尼。”
忒修斯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大海,对面有船过来了。格林德沃自己站在船上,魔力运行,船只直抵海边。
他从船上闪身而下,看着对面的克雷登斯,露出真心的慈爱笑容。克雷登斯空洞地看着他。
四周的傲罗发出信号,有格林德沃的追随者入场,跟傲罗成对峙状。
忒修斯拉着克雷登斯退到傲罗里,人群围成的圈匀速往后扩大散开。邓布利多没有动,人潮退下他还在原地。
他们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两人竖起魔杖,行了决斗礼。然后背转身各自往外走十步。
还没走出五步,远远的人群发出惊呼,邓布利多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光影变化,他抬头看,头顶是璀璨的烟火,组成了GG的字样。For greater good,他十八岁时送他的口号。
那烟火随即坠入傲罗人群,灼伤了不少人。哀嚎声四起。
邓布利多没有等到十步,迅速发出攻击咒语,可是格林德沃已经不在原地。
地面轰烈,大量的狂沙四起,邓布利多施了一个护体咒语。开始跟潜入沙滩底下的格林德沃抗衡。
围观的人群开始念防护咒,把溢出的魔力约束在一个圈子里。
邓布利多单膝跪地,魔杖插入沙滩,用尽全力。
他此生唯一一次全力对抗。
对手是他唯一爱过的人。
一声爆炸的轰鸣声,格林德沃从沙滩里弹出,撞破包围圈,直坠入大海,克雷登斯立刻念了个泡泡咒,保护住他。
邓布利多背对着大海,保持刚才的姿势,不停喘气。
周围人能感觉到魔力对抗的效果迅速退散。
胜负已分。
格林德沃在泡泡咒里笑了,老魔杖精明如此,一开始就选择了闭耳塞听,不肯发挥实力,就是为了看看谁才有资格当它主人。
现在,它给自己选了个新归属。
周围人开始错耳交谈:“格林德沃败了,败了!”
追随者们有的惊愕原地,有的人已经迅速移形换影。
据说这里从此成了格林德沃信徒的圣地,有信仰崩塌的追随者前来跳海自杀。
傲罗们准备冲上去的时候,目标从泡泡咒里消失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邓布利多。
他点点头:“我会抓住他的。”
戈德里克山谷傍晚
格林德沃坐在小溪边的大石头上,靴子踩在溪水水面上的凸起。
反复哼着那首他给忒修斯唱过的英国民谣中的一句:“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邓布利多从大石后面转了过来,坐在格林德沃身边。
夕阳打在他们山上,一如四十六年前的夏天。
格林德沃笑了:“阿不思,”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喊出这个名字了,“我有时候会想,你才是背信弃义的那个人,我们当时说好的,你都没做到。”
邓布利多也笑了:“对,这点上我得道歉。没跟你去统治世界,打破血咒,都是我干的,我食言了。”
“我当时真该找个说话算话的伙伴。”
“你还不懂吗盖勒特?决定你失败的不是我,是纳吉尼,奎妮,阿帕纳西那些你看不起,不想去了解他们的人。
“这个世界不是由强者一拍脑袋说了算的,弱者的意愿虽然薄弱,但是也会发挥作用。傲慢地忽视它,一定会付出代价。”
“阿不思,不如我们看一看,再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还会不会有人走我的老路。
“他会不会成功。”
"会有,一定会有,一定会有人不甘于世,想要奴役别人,也一定会有人反抗。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像我们一样,相爱,还要互相伤害。
“可能对抗的双方一开始都不认识呢。”
格林德沃大笑:“那多好啊。”
他们都好像没有意识到那句“相爱”从嘴里流淌出来是多么自然。
其实他们没说过爱。
那两个月是来不及说,家国天下,世界之大。每天都忙着跟对方说自己最广远的梦想,舌头不会停留在“爱”这种庸常的字眼上。
后来,突然就没有机会了。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又回到戈德里克山谷,在当初爱情开始的地方,他说他爱他。
格林德沃脸上的笑渐渐淡了,落寞涌上来:“一开始不认识?也太可惜了吧。”
END
纽蒙迦德
门外有个人裹着斗篷,脚步疲劳地向前走。
他终于走到门口,停下来,扶着门边的大石,喘着粗气。
这人显然走了不近的路,鞋已经磨破边了,衣服撕裂破洞的地方不止一处,头发胡子都打成结,又脏又乱,只有一双蓝眼睛依然明亮。
他抬头看看高耸巍峨的城堡,掏出了自己的口袋,拉开结绳。
福克斯从里面飞出来。
“老伙计,靠你了。”
福克斯点点头,盘旋在一人高的地方,他一把抓住福克斯的尾巴。
凤凰优雅地升腾。对准最高塔楼的窗户,把他送了进去。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地上有个毯子,盖着个人,毯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来人显然是累坏了,二话不说先往地下一坐。
喘了好半天才匀过气。
他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块羊粪,对着毯子底下的人砸过去。
“喂,醒醒。”
毯子底下露出一条缝,底下的人瞟了他一眼,又缓缓把毯子放下。
“别装死啦,我那个傻哥哥,已经真死啦。”
毯子死寂一样没有变化。
“呵,是太老了?还是给关傻了?
“这一趟可不近啊,我跟魔法交通司的人吵了好几顿,说我没有正当理由,不给我批准门钥匙。还说我要是移形换影随时把我抓回去。我一把老骨头了,用脚走他们总没人盯着了吧。
“格林德沃你个混蛋,阿不福思来给你报丧啦!”
他一把抓住格林德沃身上的毯子,狠狠往角落一甩。
毯子底下的老人仿佛受不了光照的刺激,用手挡住了脸。
阿不福思闷哼一声,语言愈发刻薄。
“你别想多,我哥哥到死都没提过你,是我自作主张。
“我就是害怕他还有遗憾。我就是想起你走之后那几年他行尸走肉的样子受不了。
“我太生气了,我只顾自己生气了。我没顾上我哥哥有多难过。
“我想最后为他做点事,让我死的时候遗憾少一点。”
格林德沃慢慢坐起来,他的脸太老了,以至于表情很难找到地方展现,他木然地看着阿不福思。
阿不福思挪到窗边,福克斯还在盘旋。
他看着窗外大大圆圆的月亮:“我哥哥走之前,在我的酒吧一直念叨一句话,没说给谁,我猜是说给你的。”
他没回头:“‘别做傻事’。”
他伸手去抓福克斯的尾巴。
格林德沃开口了,声音像锈铁一样。
“阿不福思,等等。”
伸向凤凰尾羽的手停在半空。
“对不起。”
他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那个冲动而出的咒语,毁掉的不只是自己的爱情,还有三兄妹的一生羁绊。他们从此不能互爱扶持,他们有家人却活得像孤儿,他们追悔却不能弥补。
他后来毁掉的远不止这一个家庭。
凤凰发出了嘹亮的悲鸣,久久不散。
番外完